后来人们才知道,长公主顾鹤尘已然有孕。
贵妃王潇然后来辗转,拖着六甲之身坚持到了顾鹤尘所带领军队的驻扎地,却因为焦思苦吟又疲累过度,生下唯一的皇子——顾晨景后撒手人寰。
晨景,意为朝阳。
但这个皇子,来的太晚了,也太不合时宜了。
顾晨景因为在母体中遭遇颠簸,又是早产,不久后也死去,眼都尚未睁开,也没见过朝阳。
顾鹤尘后来也没有好的结局,隋朝最风光、最尊贵、艳绝三朝的长公主,最后弹尽粮绝,自尽于长坂坡,只求保全自己身后十五万将士的性命,以自己之死,换对面围困他们之人好好对待自己的臣民。
自此,隋朝皇室死的死,消失的消失,三代内再无亲族。
正当契诃族人嚣张之际,有一支队伍起来了,领头人号称是隋朝丞相李乾。
李乾的兵马势如破竹,他很快便击杀了叛国驸马木夕行,很快便将那些契诃人从隋国境内赶出去。
他风光安葬了隋城战役中死去的将士与皇族,将长公主顾鹤尘的尸体从长板坡迎回来,葬于顾氏皇陵,还为他们建庙祭祀。
尘埃落定后,李乾称帝,定国号为周,迁都建平,为纪念隋朝,于是改隋朝故都寻阳为隋城。
他们很轻易地就翻进隋朝旧皇城中。
皇城内的一切似乎都被修缮过了,并没有看出多少当年被攻占的痕迹,外面守卫虽多,里面却没多少巡逻的。
因为,这已然是一个荒废了的皇城,只不过在外面看着森严。
内里却是大而空虚。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在那些还记得隋朝的臣民死后,这座皇城便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只在史书上留下草草一笔:隋朝上至皇族,下至宦官,死战,皆卒。
既要又要的贪婪,不事二主的忠贞,有兵败自尽的无奈,死战到底的血性……史书明明是各种各样的人用各类复杂的情绪感情交织而成的,然而它却是最无情的,不带任何温度,悄无声息流过的,有狸猫换太子的奇冤,可惜春光不相见的哀伤,君王公主死社稷的悲壮……
然而终被埋没。
史书不会为了所谓的公平而翻案。
只有人会。
他们草草躲避过那几个巡逻的守卫,来到一个叫宝华殿的宫殿中。
物华天宝。
这是个十分“大”的殿名,只是不知道住在这殿中的人,能不能受住。
他们进去后,大概看了殿内的装饰,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个公主的寝殿。
前隋的公主只有一个——顾鹤尘。
他们不禁放慢了脚步,所谓的修缮,也只不过是将过去的装饰大概地装饰上,桌子上的东西,早就被洗劫过了,眼下空无一物。
卢照水走到一个桌子旁,那个桌子已经很旧了,似乎是旧物,大概是过于精美的缘故,即使很旧,也没被搬走。
卢照水能看出这是一个梳妆台。
他拿出一张帕子,轻轻抽开梳妆台中部的抽屉,先跑出来的是一堆粉尘,他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再走近时,他发现里面躺着个小盒子,他拿出那个小盒子,还在纳闷,这盒子怎么没被拿走。
他打开才明白,里面静静躺着的,只是一株已经枯死的花。
准确的来说,是一朵杏花。
他实在奇怪,不禁脱口而出,“这怎么有朵花?”
林中鹤听到他声音便过来了,这朵花枯死了,他自然闻不出气味,于是问:“是什么花?”
“看样子,是朵杏花,竟然还没化成灰。”
林中鹤心中一动,“能将盒子给我看看吗?”
卢照水不明所以,还是拿手帕擦净,给了他,林中鹤将盒子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是曲木做的盒子,隔潮隔气,是种保存花草的好材料。”
他的手在盒子外摸索了几下,很快便在盒子底摸到了一个圆形的图案。
他用手细细摸了一遍,似乎不甘心似的,又摸了一遍。
他忽然开口道:“寻朗兄,你来看看,这盒子底是什么图案?”
这是林中鹤第一次求助卢照水,卢照水觉得这事情绝不简单,他拿过盒子,仔细看了看,“这是……这是隋朝皇室的惯用图案啊,刚才我们翻墙进来时,那墙上就是这个图案。”
林中鹤嘴唇微微颤抖了下,并不能叫人看出来,卢照水疑惑地问他:“怎么了吗?”
他并没有向卢照水遮掩,“我还未眼盲时,曾在我母亲的撺掇下,去找我父亲,那时他刚沐过浴,在穿衣裳,我当时不懂礼貌,推门去看,我看到,他的肩上,就有一个这样的印记。”
林中鹤的父亲——林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