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韵节说完,便看向远处烹茶的凌清秋那里了,似乎他根本没想要林中鹤回他。
林中鹤却还是回了:“沈医师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沈韵节转头看向林中鹤,即使对方看不见,他也保持着必要的礼数,“我看到你的身上的伤口,我便知道,你们俩是陷入了一场不小的江湖纷争中,只是我无意去知道,我已然退隐,便不再参与这些纷乱。我欣赏你,也喜欢寻朗那孩子,你是个心思剔透的,可寻朗却未必,这些话我与寻朗说,他未必就能立时记住,但我知道,你能记住。”
沈韵节看着林中鹤,黑白两色的眸子看着他的脸,明明是分明的眼眸,其中所带情绪此刻却如刚刚的棋盘一样。
黑白分明,却横生出复杂与纠结。
林中鹤回道:“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您。”
过了一会儿,凌清秋端着茶过来。
林中鹤道谢接过,尝了一口。
“好茶,像雪后的竹笋。”
凌清秋赞道:“好舌头!正是雪后竹笋上的雪泡的茶!长白你要是喜欢喝,我再给你们泡,我那里还有好多!”
沈韵节没有评价,反而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去找笋上雪,去年冬天这么冷。”
凌清秋这下又支支吾吾了,“啊……呵呵,是我去年出去打猎,顺便,顺便采的一点雪……”
凌清秋早年大大小小受了不少的伤,落下了一身的病,年纪大了,加之冬天寒冷,沈韵节并不让他雪天雨天出门,他实在憋的无聊,冬天偏要出去打猎,于是便央求沈韵节,沈韵节只答应让他在外面待一会儿。
这句话并不能搪塞沈韵节,“顺便采的能有这么多?还能下次再喝?”
他又细细抿了一口,放下说道:“茶是好茶,烹茶的人技术也十分不错,只不过……”
沈韵节看向凌清秋,“今年冬天,你打猎得带上我。”
凌清秋呵呵一笑,自然是满口答应。
夜晚时分,沈韵节给林中鹤上过药后便提着药箱去到卢照水的房中。
“长白不在吗?”
沈韵节顺势坐到卢照水旁的凳子上。
“伤口感染得这么严重,今天还跑出去了。把袖子掀起来。”
卢照水今天穿的是件大袖子,因此掀起来并不费劲,他十分随意地掀了起来,“这袖子,太长了,我穿着难受!”
袖子宽大又长,掀起来总是往下掉,于是他便直接将袖口挂在自己的肩头。
沈韵节见状,摇了摇头,到底也没说什么。
卢照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长白兄呢?他的伤重吗?”
沈韵节粗略地看他一眼,“你没问过清秋?”
卢照水打着哈哈,“凌清秋又不是什么医师,他知道的,毕竟有限嘛。”
沈韵节实话道:“很重,比你的伤要重,起码要调理半个月,这个孩子,毅力异于常人,竟然一直没昏也没睡。他一醒来开始无话,道过谢后闷着声要走,后来得知我们是靠着你的玉佩将他捡回来时,就央我们去悬崖上看看,看看你在不在那。后来清秋去那边转悠,这才又捡到了你。”
沈韵节检查完,又将他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
卢照水这才又开口:“会有后遗症吗?”
沈韵节坐正了,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收拾东西。
“如果能好好修养半个月的话,这次的伤,不会。”
“这次的伤?”
卢照水站起来,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几个字。
沈韵节却没再理他,提着自己的药箱就要出去。
卢照水想要追过去,却在沈韵节打开门后,停在了原地。
沈韵节开门,门外却立着林中鹤。
他已然将白天用丝条束着的头发放下,三千青丝垂于肩头,发尾松松地挽了一道,青色的丝条安静地垂下。
他听出了这不是卢照水的开门声,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喊道:“沈医师。”
沈韵节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里面的人,略有些无奈,“不是让你在晚上不要随便走动了吗?”
林中鹤抿了抿唇,有种不听话被家长抓到的尴尬,看起来像是硬着头皮去回答沈韵节的话:“我来看看寻朗兄。”
沈韵节冷了声音,又回头看了看停在原地的卢照水,“他要你看?活蹦乱跳的还能侃大山,你要真这么想照看他,正好,给你们安排在一间房里,也省得占用我另一间了。”
林中鹤安静地站在那里,怕是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只听后面的卢照水没心没肺附和:“好啊好啊!我们前段时间一直都是住在一起的,我明天帮长白兄搬东西就是了!多谢沈医师了!”
沈韵节神色变了变,又看向林中鹤,露出了一个介于“你们俩真厉害”和“不可置信”间的细微神情,半天,才又严肃着脸嘱咐林中鹤道:“你注意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