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昨天才来过的那家医院,杨重镜站在门口,脊背虚虚靠着墙面,低着头略带急躁地刷手机。
他觉得慌乱,好像跟这家医院结上了不解之缘,怎么都无法摆脱似的。
明明昨天带季楠过来的时候,还在内心想着以后不要再有因为季楠而来的机会——谁知道第三次会来得这样快,仅仅第二天的上午,就再次回到了这个地方。
等待白以南的短短几分钟,杨重镜脑子里过了很多不好的猜想。
他想着早上还在给自己发消息撒娇的季楠,又想起昨晚上坐在自己面前,泪从对方通红的眼里掉下,滚落在自己的肌肤,燎起近乎灼人的滚烫温度。
杨重镜抿着唇,浮动的一颗心脏快要承受不住这样超载的负荷。脑子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一点,又什么都想不清楚。
和白以南的微信,是昨晚上在厨房那一会儿加上的。
客厅传来盘子摔碎声音的前一秒,白以南将他的手机收回,神色罕见地浮现出认真,像是在犹豫什么。
只是犹豫的话最终没能说出口,因为杨重镜转过身,一心想着季楠有没有受伤,没心思再管他心里的那些纠结。
一直到对方发来消息,约他在医院附近见面。杨重镜被终于敞开心扉的季楠冲的发昏的大脑,才缓缓有了冷静下来的倾向。
“杨重镜!”
杨重镜被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声喊的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循声去搜寻声音的来源。
“这儿呢!”白以南从电梯里大步小跑过来,边走边冲他招手,说:“这儿!”
见旁边的人群投过来视线,白以南又缩了下脑袋,压低了声音,和站在墙角边缘的杨重镜接头:“走吧。”
杨重镜不动。他关掉手机,视线穿过白以南,向他身后张望。
“看啥呢你?”白以南有点疑惑,顺着他的视线观察少时,问。
“季楠呢?”杨重镜转过头,和一脸茫然的白以南对视,面色不算好看,眉眼沾着明显的忧心:“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白以南吞了口口水,停了几秒,没有说话。
眼看着杨重镜的情绪又要激动起来,白以南才“哎哟”一声,忙不迭开了口:“他没事,真没事。”
这话说着他自己都不信,话音顿了顿,神色不太自在地挠了下头,嘟囔道:“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好吧?”
“我没多少时间跟你耗,马上要回去的。”白以南敛起神色,口吻认真起来:“我估计你会想知道,他这几年,过得不太好。”
杨重镜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紧了。
他微微蹙起眉,喉头不自觉地滚动几下,眸子暗了暗。
“这里不方便。”白以南看出他的动摇,适时递了台阶,说:“找个地方吧。”
-
杨重镜是开车来的。
分明快要中午,天却阴沉下去,丝毫没有转晴的迹象。掉落在地面的残叶被风吹起,裹挟在空中,发出不太悦耳的呼啸。
白以南干脆利落上了车,反手将副驾驶的车门带上,砸出声闷响,动作快得划出一道残影,做贼似的,生怕被什么人看见。
车里有点闷,杨重镜开了点车窗缝通风。风顺着缝隙钻进来,吹的白以南衬衫口微微鼓起。
他低下头,调了下项链的位置,轻咳一声,停顿两秒,似乎在想着开口的措辞。
杨重镜倒是调整好了情绪,处变不惊的模样。他扫了一眼白以南,又默不作声地将车窗摇上。
空间重归密闭,安静到呼吸声混合着风声,同时响起时,听得格外清晰。
“这是单面玻璃,外面看不见。”杨重镜主动开了口,示意白以南可以开始说话:“要开空调吗?会不会热。”
“不用。”白以南摇摇头。
他舔了下有点干的下唇,低垂的眸子眨了眨,终于缓慢地开了口:“季楠……他——”
白以南几度纠结,话到了嘴边,又不知如何表达,绕了几圈还是咽了回去。他顿了顿,又重新换了个开头:“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他声音低,这一回的开头很顺畅,没再磕绊地继续了下去:“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找了他很久,应该就是你们分手那个时候,我跟着他家的保镖一起,在中国找到他。”
“他那时候过得不太好,好像是欠了高利贷。我去的时候,只见过一面,后来就没有他的消息。好像是徐姨和他说了什么,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我再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状态很差。”
白以南努力回想那时的场景,有点慢地说:“那时候是我们一起回新西兰,不过他不认识我。我听见他在喊你的名字,睡着的时候。”
杨重镜抿了下唇,没吭声。他撩起眼皮,静静听白以南讲故事一样的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