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浇花还是洗花?”牧靳呈问。
杨意心收回手,不敢乱摸,拿着水壶四处撒。
牧靳呈又说:“按照你这样的浇法,没几天就全干死。”
杨意心立刻停住,无措又茫然地回头,局促不安,“我……我不太会。”
“不能对着花瓣浇,吸收水分的是根,泥土都没湿怎么吸收水分?”牧靳呈走过来,覆盖上杨意心的手握住水壶,牵着他的手臂往下压,用喷头对着泥土,干燥的土壤湿了一片,颜色比旁边的更深一些。
这样的姿势看上去就像杨意心被牧靳呈抱在怀里,男人大半身子拢过来,带着熟悉的冷冽气息,在燥热的盛夏如一捧薄荷将杨意心笼罩,波动不安的情绪得到短暂平静。
“要确保泥土变湿,白天太阳大,水多一点或者少一点……”牧靳呈停下,掀眸看向杨意心怔松的脸,“让你看花,不是看我。”
“……”杨意心赶紧收回视线,握着水壶的手收紧几分。
他的手背贴着牧靳呈的掌心,只觉得发烫,好似热流涌进脉络,连带着整条手臂都热起来。
他们挨得近,杨意心的任何反应自然逃不过牧靳呈的眼。
“这个不难,只是看你认不认真做,”牧靳呈收回手,顺手折了一枝玫瑰,“以后这事都是你做,早晚各一次,太阳出来前落山后。我刚刚说得都记住了?”
杨意心点头,“嗯。”
折掉那枝花的地方有些空,但这片花群茂盛,多一支少一支并没什么不同。
但杨意心盯着光秃秃的枝干,又看向牧靳呈手中的玫瑰,抿了抿唇。
牧靳呈:“有话就说。”
“你摘掉它……”杨意心说,“这里就缺了一朵。”
牧靳呈转身回屋,冷漠道:“我养的它们还不能摘了?”
杨意心以为惹他不快,不敢再多说什么,手背留有余温,他摸了摸手背,按照牧靳呈说的把剩下的花草浇了,又见桌上的茶具和香炉放着,想着端进去。
香炉里留有残香气味,杨意心凑近不免闻到,淡雅的檀香钻入鼻腔,佛性的禅意跟着涌进体内。
杨母学过佛,双相的病人情绪起伏较大,念经吃素为的是一个心静,杨意心从小跟着接触佛教的东西,连带着也较为信奉。
杨意心以前的家里专门有一个佛堂供奉观音,杨母早晚上香,银碗供水,花大价定做的唐卡轴画挂在墙上,尊重又虔诚。
佛堂里长期燃香,檀香的味道长年累月的堆着,进出佛堂便沾上香气久久不散。
杨意心对这个气味太了解,是贯穿整个童年和少年的记忆点。
难怪刚才他崩溃的时候隐隐闻到香气,还以为是自己闻错了。
以前他在家里偷偷做木雕的时候或者不高兴的时候会拿一根檀香点上,这个味道从小闻着习惯了,能让他静下来。
只是牧靳呈为什么会点檀香?
若不是信佛,一般人不会刻意买檀香来用。
杨意心想不出答案,端着东西进屋,客厅里亮着柔和的暖光,牧靳呈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摆在桌上。
———两菜一汤,桌子两侧的位置上放着碗筷。
牧靳呈依旧是白天那身休闲服,只是多了一条黑色围裙,居家的样子与他的强冷的气质格格不入,特别是这副家庭主夫的样子很是违和。
杨意心停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觉胸口酸胀,四肢百骸灌入铅水又痛又沉。
“站在那里当门神?”牧靳呈自顾坐下,把围裙脱掉端碗吃饭。
“我……我把这个给你拿进来了。”杨意心往前走了两步,“放在哪儿?”
牧靳呈:“放我头上。”
“……”杨意心把东西放在茶几,回到餐桌坐下,还没坐稳又被数落。
“你不洗手?”牧靳呈拧着眉头一脸不满。
杨意心忘了这茬,一低头发现不仅手掌脏兮兮的,手臂外内都沾上灰尘,赶忙去洗手间洗干净了才出来。
他洗手的时候应该没看镜子,脸上的灰依旧在,东一块西一块,鼻尖也蹭上好大一块,乱糟糟的头发和略微脏乱的衣服,看上去像个无人收留的流浪汉,还是十天半月没吃饭那种。
牧靳呈见杨意心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吃好喝伺候,衣食供应不缺,偏偏这人跟他作对一样,总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明明什么都没做,搞得像备受虐待似的。
饭桌上很沉默,杨意心仍是慢吞吞地吃饭,时不时看牧靳呈一眼,摆明了一副想说话又不敢的模样。
他不出声牧靳呈也不会搭腔,两三下吃完盛了碗汤喝。
喝汤意味着用餐即将结束,杨意心握紧筷子,匆匆咽下嘴里的东西,开口问:“那个……你,你怎么在用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