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牧靳呈愠怒的注视下慢吞吞地站起来,跟在牧靳呈身后往餐桌走。
早餐之后杨意心就没吃东西了,胃里早已空空却感觉不到饿,闻着面条很香,没有食欲吃东西。
他小口嘬面,才吃了三四口,对面牧靳呈已经吃了一大半。
牧靳呈吃得很赶,一碗面五分钟吃完,拿着碗筷进厨房洗干净再出来站在杨意心面前。
“把面吃完,要是拿去倒掉可以试试后果。”
他冷漠地扔下这话后进了书房,杨意心自始至终没抬头,沉闷地吃饭,到后面甚至嚼都懒得嚼,囫囵几下就咽。
这碗面做得不错,只是杨意心没胃口,吃什么都尝不出好坏。
杨意心正面墙角里就有一个监控,黑漆漆的镜头像一个眼睛,被盯着的感觉让他把头垂得更低,脸快要埋进碗里。
书房里,卢召在忙碌中瞥了一眼专门用来看监控的电脑,屏幕很大画质清晰,连杨意心手掌间的红痕都能得一清二楚。
“牧哥,他是不是想用碗里的汤把自己溺死?”
牧靳呈掀眸看向卢召,卢召摸了摸鼻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专心工作。
牧靳呈扫了一眼屏幕,没有过多停留,继续处理手里的事情。
一碗面杨意心吃了四十分钟才吃完,吃到最后汤都干了,他把碗筷拿进厨房,理智告诉他应该洗一洗,身体做出截然不同的反应———径直走向沙发,躺在上面感觉世界安静下来。
郁期对杨意心来说是一场漫天大雪,寒气肆意,而他像只冬眠的动物,身子惫懒越来越懒得动弹,只有蜷缩在角落里才有安全感。
杨意心顺手拿过靠枕抱在怀里,没吃饱的时候还好,吃饱后困劲儿直奔大脑,眼皮沉得宛如挂着千斤重物。
他闭眼很快就睡了,这些年早已习惯浑浑噩噩的梦境,这次梦到一片冰海,眼前是一片茫茫白雪,天色雾蒙,鹅毛大雪砸在脸刮得生疼刺骨。
杨意心独自站在雪里,穿着单薄又破烂的衣服,光着的双脚冻得通红发硬已经没有知觉,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晓得要走,一直往前走,像鬼魂一样游荡,漫无目的。
猛烈的风雪声宛如鬼魅嘶吼,以至于他没有听到脚下冰块破裂的声音,失重感陡然传来,只是须臾瞬间的事情,来不及惊呼就被冰冷的海水吞噬。
杨意心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四肢被完全冻住,在无边际的黑蓝海水中缓缓下沉,死亡对他来说并不遥远,也并不可怕,在漫长的昼夜间一度渴望解脱。
双耳嗡鸣,杨意心依稀听到有人叫他,费劲睁眼,一张血脸近在咫尺,那双狭长又冷冽的黑眸无比熟悉,哪怕血肉模糊也能分辨轮廓。
那分明是牧靳呈!
杨意心僵冷的心跳迅速跳动,疯狂挣扎起来,张嘴想吼却灌进海水加重窒息感,他想尖叫,想大吼,从未有过的求生欲在此刻窜出来。
———至少不是现在。
———至少牧靳呈不应该和他一起。
自己早已腐烂入骨,不配任何人殉葬。
无法承受的恐惧把杨意心硬生生从梦中拉出来,他猛地坐起来,强烈的心悸令他忍不住地趴在沙发边吐,只是干呕什么都没吐出来。
后背全是汗,一只大手帮他拍背,让他能吐舒服点。
杨意心剧烈喘息着,稍稍缓过劲儿后,费劲抬头,视线缓缓聚焦,牧靳呈面无表情的冷毅面容出现在眼前。
帅气俊朗,干净锋利,与梦境中全然不一样。
牧靳呈见他睡傻似的,蹙眉刚要开口,突然被扑了个满怀。
杨意心瘦得只剩骨架,力气也不像之前那样大,慌张又惊恐地紧紧圈着牧靳呈脖子,感受着男人的体温和心跳,确保这是个活人。
卢召听从牧靳呈的吩咐把鸡汤热好端出来,刚走到厨房门口便看到这幕,非常果断退回去再顺带关上厨房门。
牧靳呈微怔,自杨意心从医院醒来后就一直躲他,这份主动来得猝不及防,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牧靳呈,牧靳呈……”杨意心嗓音哑得不行,像被风雨蹂躏的小猫,呜咽是痛苦也是求救。
“……”牧靳呈见怀里人抖得不行,把滑在一旁的毛毯披在杨意心身上,语气不似平常冰冷,“怎么?”
杨意心说不出话,只抱着牧靳呈不放手。
他太贪恋男人的气息和温度,怀抱炽热,足以驱散一切阴霾和噩梦。
牧靳呈见他不说,问:“做噩梦?”
杨意心嗯了一声,发抖和急促的呼吸稍稍平复,搂着牧靳呈的手臂松了松,艰难地从他怀里退了退,低着头说:“对不起……影响你工作了。”
他的脸颊和嘴唇都没有血色,买的最小号衣服在他身上都很松垮,刚才略微激烈的动作将领口扯偏了些,素白的皮肤暴露在牧靳呈的视野中,因为太瘦的关系锁骨很是突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