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意心你到底在干什么?!签约时间一推再推,你到底想不想达成这次合作?!自己的事儿不着急是吧!大好前程也可以不要是吧?!别人挤破头,倒贴钱都想获得这次展览一席之地,你倒好,给你钱还不要。真以为你是我徒弟可以为所欲为?名气还没多少呢就开始耍大牌,你到底想不想在这行混了!”
这一阵噼里啪啦炮仗似的话让杨意心没有任何插嘴的机会,又是在牧靳呈面前挨训,脸颊火辣辣地发烫。
柯明蕊一通火发完了,厉声质问:“为什么不说话?”
杨意心小声回答:“听着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赶紧去给小周联系,他定什么时间就什么时间!”柯明蕊严厉地说,“要不是你是我的徒弟, 你能有这么好的待遇?!杨意心,所有人都在为你的前程着想,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怎么就偏偏你自己不上心?!”
杨意心低着头,反复揪着衣尾,抿着唇说不出话。
“你听没有?!”柯明蕊又来了脾气,“你要是不想做这次展览,那直接给小周回话,我不管了!”
电话挂断,杨意心垂下手臂,他的刘海有些长,低头时刚好挡住眼睛,叫人看不清神色。
过了一会儿,杨意心慢吞吞地靠近牧靳呈,在他身边蹲下来,脑袋靠在牧靳呈的膝盖上,一副可怜无助样。
牧靳呈转眸瞧着他,指腹磨了磨书的扉页,在静默中嘴唇微动,正要开口时被杨意心抢了先。
“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不好?”杨意心小声问。
牧靳呈:“不用觉得。”
“……”杨意心抬起头,幽怨又难过的神色从发梢的间隙中透出,“你就不能哄哄我?”
他们的关系及时轮得到哄?
牧靳呈转而问:“为什么拒绝签约?”
“我不是拒绝啊,是他们的时间不凑巧。”杨意心这般理所当然,“我说了改时间,他们说来不及,一定要这两天。他们不愿意改,我有什么办法?”
“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应该围着你转?”牧靳呈问。
明明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杨意心却听出几分冷意,急切地解释道:“当然不是!没有任何事比你重要,一个月马上就到了,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和别人相处?”
他起身坐在牧靳呈的腿上,勾着男人的脖子认真说:“牧靳呈,没有任何事比你更重要,在你面前所有事都要靠边站。”
杨意心的态度太过真挚,让牧靳呈有种被爱的错觉。
牧靳呈移开视线,闭了闭眼,“既然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若是做不到不如一开始别答应。”
他指的是签约这件事,落在杨意心耳朵里脸色白了几分。
“不用拿我当借口,”牧靳呈说,“正你所说,我和你只是一个月的过客,不用为了一个过客牺牲什么。”
“你不是过客!”杨意心红着眼睛大声说,“你从来不是我的过客!”
牧靳呈追问:“所以你五年前为什么消失?”
“那是我爸妈……”杨意心没有防备,差点说漏嘴,意识到之后硬生生地停下,差点咬了舌头。
牧靳呈沉默地注视他,这副宁死都不开口的样子,倒真有几分要把秘密带进棺材的架势。
“看来你真的不愿意说,”牧靳呈勾起淡淡的讥讽,“不过也是,跟我一个过客说得上什么?”
杨意心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去亲牧靳呈的嘴,反复念叨着“你不是过客”的话。
牧靳呈心生厌烦,将人推开。
杨意心跌跌撞撞地后退,腰撞到工作台,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吟。
牧靳呈拿着书起身往外走,杨意心慌乱地问:“你要去哪儿?”
就这么大点儿西方,还能去哪儿?
牧靳呈:“回房间。”
杨意心注视着男人宽健的背影,委屈得鼻子发酸:“牧靳呈,我只是想多陪陪你,马上我们就要彻底见不到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多和我相处吗?”
紧闭的窗户隔绝了风声,盛夏宛如一个不透风的蒸笼,滚烫的热气成了侵入躯体的鬼魅,空调短暂将鬼影撕碎,抑制浮躁的心绪。
“杨意心,其实我早就做好了一辈子见不到你的准备,只是我没想到现在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牧靳呈沉沉地说,“还是视约定为无误,可以轻而易举为了‘更重要’的事情出尔反尔。”
他转过身,漆黑的眼没有温度地凝视眼前的人,“我对你早就不抱希望,但杨意心,你让人失望的本事真是一点没变。”
杨意心怔怔的,那两个字砸得他心口缺了一块,“失望……”
“对。”牧靳呈字句清晰,每一个字都给杨意心下了死刑,“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