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人一个冷漠一个雀跃,镜片将他们框在其中,完全不一致的情绪让画面有些诡谲。
“我给你买了好多件,每天一件换着穿。”杨意心把脸贴在肩上,不舍又眷恋地说,“你天天穿着,最好出一点汗让味道留久一点,这样等你走了我就可以抱着你衣服睡觉了。”
“……”牧靳呈眼底掠过几分意味不明。
杨意心闭着眼,埋在牧靳呈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闻到了没来得及洗去的淡淡汗味,不难闻的体味充斥鼻腔,男性荷尔蒙气息让他心安。
这样抱着人,怀里得到充盈,杨意心紧绷的心绪放松一些,轻声喃喃:“你都不知道,我根本睡不好,睡不着痛苦……睡得着也痛苦,只有抱着你才能睡着,有你在我才会安心。所以牧靳呈……不要凶我了好不好?能不能对我好一点?每次你凶我……我真的很难过。”
牧靳呈看着杨意心眷恋又依赖的模样,冷不丁地问,“为什么睡着也痛苦?”
杨意心没有防备,“因为会梦到……”
话头生生止住,他睁眼看向镜子,二人目光交汇。
杨意心抿了抿唇,想若无其事翻过这篇,没想到牧靳呈会追问。
“梦到什么?”
“……”
“梦到过去?”牧靳呈语速平缓,有种不紧不慢地紧迫,“是梦到我?”
杨意心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这些年来每每梦到牧靳呈没有一次是不开心的,哪怕在梦里都是谩骂,醒来依旧开心。
他甚至嫉妒过梦里的自己,梦里的他可以回到过去,可以触碰到念而不得的人。
牧靳呈问:“那就是别的?”
杨意心答不出,又不想骗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别问了。”
牧靳呈果然没有再问,只是脸色比刚才更冷几分,转身离开。
杨意心抠着手指,在掌心掐出月牙印记,快步跟上,脑子乱乱的,语无伦次地说,“你饿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做了午餐。”
牧靳呈停下脚步,身后的人来不及反应,一下撞上他的后背。
“对不起……”杨意心捂着鼻梁,咽下委屈,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我不是故意的。”
牧靳呈心里有情绪,听着这些道歉更是气闷,“道歉比谁都快,你除了道歉还会干什么?”
杨意心被吼得一愣,吸了吸鼻子,“那我不说了,我们吃饭。”
“你很委屈?”牧靳呈一把攥住杨意心的手腕质问,“你这样低三下四的样子做给谁看?还是说你觉得可以补偿什么?”
杨意心心里难受得厉害,“我想补偿,你给我这个机会吗?”
牧靳呈冷笑道,“你这种不顾意愿把人捆回来的做法,我可给不起你机会。”
杨意心反问:“那如果我出现在你订婚礼上,你会为了我放弃订婚吗?”
牧靳呈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你真会高看自己。”
“所以啊,如果我不绑你回来,我连这一个月时间都没有。”杨意心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我不会后悔,牧靳呈,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你当然会,”牧靳呈端起水杯吃消炎药和止痛药,“你从来不会顾及别人。”
药片就着水咽下,凌厉的喉结滚了滚,他再开口时嗓音没那么沙哑,“你也学不会顾及。”
杨意心动了动嘴唇,觉得说什么都苍白,索性闭嘴,去厨房把饭菜端上桌。
牧靳呈来这里一周多,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上桌吃饭,饭菜没多精致,色香味都算不上好只能勉强入口。
杨意心给牧靳呈盛了碗汤,观察他的神色,试探着问:“好吃吗?”
牧靳呈尝出熟悉的味道,多年过去只能算半点长进,嘴里不留情:“不好吃。”
“我不太会做饭,跟着菜谱做的,”杨意心尝了一块西兰花,缺了点儿味道,和牧靳呈商量,“你要不要教教我?”
牧靳呈抬眼,“你绑我过来,我还要做苦力?”
说话夹枪带棒的,没有丝毫好好沟通的想法。
杨意心解释:“不是苦力,你在旁边帮我指导一下,我……”
“不想。”牧靳呈冷言打断。
“……”杨意心也不能勉强,闷闷地哦了一声,低头吃饭。
他不想惹牧靳呈不高兴,只有二十多天的时间,他希望能创造一些好的回忆供他日后怀念。
杨意心太想乖了,克制焦躁的心绪和亢奋的精神状态,把所有刺收起来,尽可能以正常的状态呈现在牧靳呈面前。
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你到底吃不吃?!”牧靳呈被他直勾勾地盯了好一会儿,恼火地问。
杨意心回神,精力不集中是药物的副作用,他没办法控制也无法解释,挤出一个笑,“嗯,要吃,更喜欢看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