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珠见她望过来,勾唇一笑,神色没有半分从前的天真娇憨,让江柍一怔。
江柍问道:“琥珠,你过得可好。”
琥珠笑得实在寂寞,她道:“很好,只是……若我能亲手杀了沈子杳和杨无为替思渊报仇就更好了。”
江柍哑然,瞬间看懂她的笑容为何会消失。
她不忍再和琥珠说话,便把目光转向厄弥,略一颔首。
厄弥一与她对视,竟莫名有几分不自在,脸悄然红了几分,只好匆匆也向她颔了一首。
江柍最后才看向高树,问道:“你怎么也来了,其他人呢?”
“公主放心,她们都好。”高树眼里湿润了,安抚笑道。
江柍这才松了一口气,最后的最后,她望向沈子枭,走到他旁边。
沈子枭自然而然伸出手,牵起她,问道:“冷吗。”
第一句话竟是问这般无关痛痒的问题,仿佛昨日才见过,根本没有分开过一样。
江柍心里一暖,笑道:“不冷。”
沈子枭的眼神里写满了四个字
也不顾是否有人在场,便掏出那枚本属于她的玉镯,为她戴上。
江柍却有一丝害羞了,收回手说道:“还有许多烂摊子等你收拾,怎的就先偷香窃玉起来了。”
沈子枭歪歪头竟是一笑:“我都是光明正大地来,何须藏着掖着。”
江柍只觉二人之间这份亲密,像是从未改变过一样,笑着提醒他:“我母亲还在呢。”
沈子枭手臂一僵,这才把她放开,转身向赵华霁作了一揖:“夫人有礼。”
赵华霁回礼过去:“怎敢当陛下如此大礼,柍柍话说得不错,如今还有许多事要陛下处理,陛下好不容易才打下这份基业,切不可功亏一篑。”
沈子枭肃然道:“多谢夫人提点,朕心中有数。”
又问道:“不知江将军那里,夫人可曾知会?”
提起此事,赵华霁变了脸色。
她帮着江柍递消息,变相助沈子枭成事此举,怎敢让江峻岭知道?别说知会了,怕是到时候坦白此事,还要费许多心思才行。
赵华霁心里乱了一下,面上却不显,只道:“这件事陛下无须担心,眼看夜半,不如让柍柍先回江府休息,陛下容后再来。”
沈子枭看了眼江柍,江柍点了点头。
他本答应下来,可分离许久,好不容易才见到她,怎舍得就这样放她走。
他转眸看向赵华霁,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还恕夫人略等片刻,朕还有话要和单独与她说。”
赵华霁微怔,犹然没反应过来。
却听沈子枭提高了几分音量,道:“众人听令,悉数退出这鸿台,离门三米之外,不许叨扰,违令者,斩。”
他这气度深如渊,巍如山,本身便给人王者之气逼人的压迫感。短短一句话,却十分掷地有声,给人深颤的震慑力。
饶是连赵华霁,都不免对他侧目。
口谕已下,众人不敢违抗,纷纷退出院子。
鸿台上的大昭羽林郎亦下楼退出,并将宋琅的尸体挪了下来,祁世跟在身后,哭个没完。
宋琅的尸身路过江柍的时候,她转过头去,连多看一眼都是不忍,难以想象,片刻之前,是她亲手把刀插进他的心脏上,了结了他的生命。
迎熹和赵华霁看到宋琅的尸体,也都露出不同程度的伤痛神情,二人退出去,羽林郎把宋琅的尸体停放在墙沿边,她们跪地向宋琅一拜,迎熹抬头的瞬间已是泪如雨下。
等鸿台只剩沈子枭和江柍二人的时候,沈子枭才伸臂把江柍揽进怀中。
二人相依偎,都有些恍惚,开口竟不约而同问道——
“是梦吗。”
“我不是在做梦吧。”
话落,都是一愣。
随后又几乎同时笑起来。
沈子枭松开她,手却仍旧窝在她的双臂上,低头含笑看着她,摸了摸她耳边如蝉翼般拂动的碎发,又碰了碰她小巧的耳垂,最后将手指轻轻放在她尖俏的下巴上:“你胖了些。”
他说:“比上回在纪府见你,气色好多了,上回你真是太瘦了,那时你在昭宫尚且过得安稳,后来经过种种,我以为你一定更瘦了,却不想你将自己照顾得还不错。”
江柍低眉含笑:“因为后来我想明白了,与其庸人自扰,不如把能做到的事情做好,可我在深宫之中也唯有照顾好身体,唯有如此,才能期盼来日。”
笑着笑着,她的眼眸中却染上一分不易察觉的苦涩,她轻叹道:“可你却瘦了好多,比上次见你要瘦了两圈,你定是没有好好吃饭。”
沈子枭一怔,说道:“你可不许冤枉我,我日日都吃得好,睡得香,不过是行军辛苦,这几日又赶路,才瘦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