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地笑了:“从前朕对你太过纵容了,今日我便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子一怒。”
他猛地丢开她。
江柍扑到窗台上,看到太后不知何时已站在窗边,愁眉紧锁看着这一幕。
又听宋琅在身后说道:“来人,把高树和升平殿所有宫人一并凌迟处死!”
江柍大凛,还未站稳,便仓皇的转身,大喊:“不可!”
宋琅负手站在那,像一个主宰人生死的阎罗,眼角眉梢一片冻寒。
江柍飞奔过去,双臂张开挡在高树面前,死死盯着宋琅:“宋琅,你最好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哦?”宋琅挑起一只眉,淡漠邪佞一笑:“伤了又如何。”
江柍胸膛一起一伏,喘着粗气。浑身颤抖。
高树在身后,哽咽说道:“公主不要为奴才得罪陛下,能为公主死,奴才很欢喜。”
江柍的眼泪扑簌而落,她甚至不敢回头看高树一眼。
宋琅看到她的泪水,心里像被烫到似的发疼,可又瞬间得到了安慰。
他满意一笑,苍白的容颜在月光下犹如鬼魅,问她:“很疼是吗,疼就对了,等他们的肉一片片削下来,在撕心裂肺中死去的时候,你会更疼,朕会赏你亲眼看到这一幕。”
江柍擦了擦眼泪。
她知道哭没有用,便问宋琅:“所以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他们?”
宋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以为朕在和你讨价还价?这件事还容得了你商量?”
江柍瞳孔紧锁,平静道:“宋琅,我提醒你,我在意的人就只剩这么几个,有一部分你不能杀,而她们,虽然身份卑微,却绝不可任你欺辱!”
不能杀的那部分,自然是江家人,宋琅还需他们来为自己保疆卫国,怎会动他们分毫。
而江柍身边这群身份卑微的宫人们,自然就成了宋琅开刀的对象。
江柍冷冷道:“你若杀光了他们,就再也没人能钳制我,你到时候又能奈我何?”
“……”宋琅的笑容凝固在唇畔。
话落,江柍目光一凛,豁然冲过去,抽出侍卫腰中的佩刀。
那佩刀极沉,她手腕压了一下,差点没有拿稳。
所有人都是一愣。
高树更是脱口而出:“公主不可!”
宋琅目光一沉,问道:“你又要以死相逼?不觉得这种招数用过太多次,已经没有新意了吗。”
江柍笑了一笑:“招数虽然老套,却对陛下很是有用。”
她骤然拧眉,举刀往自己手腕上轻轻一割,那鲜血顿时倾泻而出。
白玉般完美的皓腕,染上如此刺眼的红色,直看得人心惊肉跳。
高树第一次在江柍面前流泪,他奋力挣扎,想扑到她的身边,撕心裂肺唤道:“公主!”
江柍却丝毫不觉得痛,只道:“宋琅,你敢失去我吗?我的血再流下去,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你敢冒这个险吗?”
她语气讽刺,目光嘲弄。
普天之下怕找不出第二个敢像她这样对他说话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宋琅。
宋琅气得脸上的肉都在抖,他终是控制不住,吼道:“都是死人吗,传太医!”
江柍闻言,只觉浑身都松泛下来。
一阵眩晕让她后退几步,倒在地上。
宋琅大步跑来,捏住她汩汩流血的手腕,喝道:“你若敢死,信不信我让你宫里所有人给你陪葬?!”
江柍艰难地撑起眼皮,问道:“所以呢,我要活着,你能饶过他们吗。”
宋琅被她威胁至此,愈发上了怒气。
可他的指缝里,全是她温热的血液,好似她的生命也一并流逝了。
他咬牙道:“我答应你,不杀他们。”
江柍闻言,这才放心地阖上了眼。
“别睡!醒一醒!朕命令你醒一醒!”宋琅的呼喊带着杀戮时才有的狠厉,仿佛在跟命运叫嚣。
可江柍还是这样昏了过去。
宋琅也固执,死死摁住她流血的手腕,瘫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她唤她,唯有孩子才会用这么笨拙的方式,唯有孩子才会相信这样喊叫就能把一个人唤醒。
太医赶到的时候,宋琅的嗓子都哑了。
江柍的伤势并无生命危险,太医当场打开药箱为江柍止住血,才把她挪走。
宋琅没有跟上去,依旧在那里坐着,满身都是江柍的鲜血。
神鹰队与宫中侍卫都不敢妄动,也陪他在那里站着,唯有祁世,上前问他:“陛下,天气凉,您也回宫去吧。”
宋琅仍然坐在那。
他想起那时候教江柍打马球,有人想暗害他,往马鞍下放置数枚钢钉,当日也是巧合,江柍偏生想要骑他的马试一试。
结果她就代替他,从那烈马上摔了下来,撞到了头,当场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