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旨意下来了, 晓谕六宫,封御前宫女绫罗为正六品贵人,赐居飞羽阁, 星垂从起床就在屋里哭呢。”
清晨, 月涌熟练地为江柍盘上单螺髻, 闲话家常般把这件事告诉江柍。
江柍原本拿了一串珍珠耳铛, 望着镜子在耳垂上比对,闻言手顿住了,想起那个与自己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总觉得有什么说不上来。
这样想着, 却见月涌突然转身跪下:“奴婢参见陛下。”
江柍抬眸一瞧, 镜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宋琅的身影。
她被他准许不用行礼,也乐得自在, 只坐在那, 从镜中望向他, 问道:“皇兄不上早朝吗。”
宋琅目光温柔,笑道:“五日一上朝,明日才是第五日。”
江柍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很快又强打精神笑起来, 问道:“那皇兄来看看,今日我是戴珍珠耳铛好呢, 还是红玛瑙的好些?”
宋琅使了个眼色, 屏退众人。
待人都下去了,宋琅才走到妆台前,看了看桌上的首饰, 拿起那珍珠耳铛, 自顾自替她戴上。
她本想挣扎, 却被他轻轻按了按肩膀,示意
她忍着没有动。
见他把耳铛对准她的耳垂,模样认真道:“这样的珍珠太小了,来日你戴上皇后才能戴的东珠更衬你肤如凝脂。”
江柍看着镜子,微不可见地掠过一丝寒意,没有动弹。
宋琅替她戴上一只耳铛,贴着她的脸看向镜子,又拿起第二只,道:“朕要纳妃之事,你听说没有。”
江柍闻言,也不知怎的,莫名警惕起来,点头道:“嗯,刚刚听说。”
宋琅问:“贵人的位份,会不会太低了。”
江柍不明就里,顺着他的话说:“无论高低都是陛下的恩赐。”
宋琅认真替她把耳铛戴上,呼吸喷薄在她耳后,道:“对她来说当然是恩赐,可对你来说,到底是委屈了你。”
江柍浑身一僵。
宋琅感觉到了,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一笑,拨了拨耳垂下那颗小小的珍珠,又转头从镜子里望向她:“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朕的不是,可这件事也是昨日才定下,希望你谅解。”
江柍的心慌得厉害,她看宋琅笑得轻松,可自己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皇兄把话说清楚些。”
宋琅笑得更深了,弯起来的眼睛竟漾着一丝甜,更显得邪气。
他道:“朕决定让你和绫罗的身份调换。”
“嘭”的一声,矮凳倒了,江柍霍然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看着宋琅。
宋琅收起了笑,神情变得认真:“你放心,一年之约仍旧算数,我只是娶你,并不会碰你。”
江柍还是一脸的难以接受。
宋琅伸出手,试探地放在她的肩膀,见她没躲避,又拍了两下,柔声道:“你代替绫罗嫁给朕,朕保证会让你当上皇后,也会给江家更多的赏赐,为了咱们的余生,朕还会比现在更励精图治,把国家治理好。”
“皇兄!”江柍低声吼道。
她想说“这太过荒谬”,想问问他“你是不是疯了”,可这一嗓子吼出来,她的理智亦迅速回到脑海中。
她不能惹怒他。
至少现在,还得装下去。
她粗喘了几声。
在宋琅紧盯着她的目光里,她终是妥协,说道:“这件事太突然,我虽然知道不能违抗,也不想做徒劳无功的违抗,却还是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番。”
宋琅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差点以为她会和以前一样,同他争吵,反抗于他。
还好她没有。
江柍想到什么,又问:“所以,绫罗成为‘我’之后,皇兄会给她怎样的安排。”
“她自然不配成为‘你’。”宋琅语气轻佻,“朕会在册封之后安排一场大火,到时候所谓的迎熹公主,会和这升平殿一起化为灰烬。”
江柍感到一阵眩晕,后退一步,扶住了妆台,这才没有摔倒。
宋琅赶忙扶住她。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宋琅叹道:“她不过一个奴婢,能得到朕的恩宠,也不过是因为你的缘故,她既然抢了你的机缘,自然要偿还回来。”
江柍说不出话,喉头发紧,哽得难受。
她已经在一场大火中死过一次,现在又要在另一场大火中再死一次!已经和另一个人调换人生,如今又要再和另外一个人调换人生!
为何要如此摆布她!
他们究竟有没有把她当人!
曾经的交换,已经毁了两个女子的人生,如今的交换,竟还要扼杀一个女子的性命!
她好恨,好恨!
如此不仁,怎配被天下人跪拜供养!
江柍这次忍不下来,只问他:“能不能不杀她?”
宋琅躲开她质问的目光:“你知道的,你问的这句话,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的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