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只冷冷地瞪着他。
沈子枭并没有继续在这陪她站下去的意思,向她行了一礼,继而告退了。
看着他的身影,谢轻尘内心一片荒凉。
自记事起,父亲便日日向她灌输,已故的孝章皇后于谢家有恩,她要效忠于孝章皇后,效忠于沈子枭。
她虽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可她太想让父亲高兴了,便努力学琴温书,让父亲认可。
十八岁那一年,沈子枭从梁国得胜回朝,她想去看一看,她要效忠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桥头之上遥相顾,只觉他天姿洒脱,容颜俊美,自带浑然天成的王者威慑之气。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谁推了一把,心突地一晃,虽然人站在桥头,却已然坠入爱河了。
她自知他对她无意。
可是流水再无意,落花也终究有情。
她一直渴望着能为他做些什么,唯有如此,才能与他的生命有所联系。
后来恰逢父亲病入膏肓,父亲死前要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入宫成为崇徽帝的宠妃。
她知晓他处境艰难,虎狼环伺,皇帝身边不能没有个为他说话的人。
便毅然决定进宫。
那年她十八岁,而崇徽帝已经四十有五。
他得知后,来谢家找父亲,又把她拉到病危的父亲面前。
他对父亲说,你看看你的孩子,她这么年轻,都可以做我父皇的女儿,你怎可让她去侍君?这岂非糟蹋了她。
她听到这句话,只觉天地失声。
那可是圣上啊,是九五之尊!他竟觉得,一个天子纳了她小小的庶女,是一种“糟蹋”?
她深深震颤,同时又深深感动。
可他即便用了这样的字眼,仍然没有刺痛父亲坚决的心肠。
他一时急了,又说,我沈子枭虽不算光明磊落,亦为了挣扎出困境而利用过许多无辜之人,但谢家于我有恩,我就算再无能卑劣,也绝不能踩着谢氏女儿的脊梁往上爬。
他说了许多许多。
最后自然仍是没有说动父亲。
她从没有忤逆过父亲,这次自然也不会。
何况他那么好,好到让她心甘情愿跳入火坑。
入宫当日,她想单独见他一面,希望他能够带她去小南山的湖畔看一场雨。
他拒绝了她。
只让轻红带了一句话来。
他说,凌霄不是个好人,但良心尚有一丝未泯,最后劝姑娘一次,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赌上终生。
他说不值得,在她心里,这恰恰代表值得。
她去意已决。
他便留给她最后一句话:
姑娘若执意入宫,那么无论日后我是否有求于你,想必你都会为我在父皇面前美言、周全、费尽心机。
可我不领这个情。
因你姓谢,便注定是我的“有所不为”,往后你苦果自尝,休要后悔,也休要怨恨,我不欠你。
他就是这样冷漠。
却也这样坦诚。
明明可以骗她几句,让她心甘情愿被利用,可他就是不愿意。
既不能嫁他,得他终生铭记也是好的。
她觉得,她应该永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一晃五年过去。
父亲死后,她便专注于他一个人。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太子之位,看到他专注朝堂庙宇,而非任何一个女人,她欣慰不已,以为自己的牺牲终是有了回报。
直至江柍嫁过来。
她暗中搜集他们相处的点滴。
一次次心如刀割。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怎可心慕她人?
即便真的爱慕,又怎可是敌国之女?
谢轻尘的脸上一片冰凉。
她伸手去摸,才发现不知何时,面颊之上已浸满泪水。
作者有话说:
宋瑾喜欢喂鱼,曾在前文她出场的时候提过,比如打完马球回来遇到她,她就是要去喂鱼,也算是一个没有废话的提及吧。
曲瑛的瑛虽是王字旁,但不是美玉,而是玉的光彩,指似玉的美石
瑾:是真正的美玉,因为宋瑾是真的公主,但这个字,也是想暗指她这谨小慎微的一生。
欢儿是一个真正对瑾好的人,但她是忠仆却并没有到烈婢的份儿上,不是每个人都是那叩棺的鸳鸯女,“英雄”可能是被推到了英雄的位置上,但她也是做到了这个“忠”字。
然后谢轻尘,谢韫,啊以后再写吧,一句话说不完,累了……
人君克宽克仁,修德勤政,德懋懋官,功懋懋赏,则万民悦服,四海雍熙,国祚绵长。出自封神演义。
第77章 江柍中毒(上)
◎什么叫并非用药可解?◎
江柍病了一场。
原本她的身子就因坠崖而虚弱, 还未调理好,又因宋瑾之死而伤心过度,身子愈发亏空了。
起初还好, 只以为是普通的心绪不宁, 开两副安神药吃完也就能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