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点私心也算邪恶的话,那就当她是十恶不赦吧。
宋琅闻言不觉心痛难忍。
他最是见不得江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样子,明明那么难捱,却不忍他担心,还要逞强说自己没事,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小可怜。
他痛极了,却只能叹息一声:“你可知听你说这样的话,我有多么难受。”
江柍抬眸:“琅哥哥……”
“你放心,我定会接你回昭国的。”宋琅眼底满是坚决,“到时候谁也不会阻止你我在一起,我会遣散三宫六院,给你建最华丽的宫殿,让你做世间女子都羡慕的人。”
这话让江柍心“咯噔”一下。
她回避宋琅的眼神,说道:“琅哥哥,切莫再说这样的话,爱爱不敢奢求这些。”
宋琅不以为意:“本就是你应得的东西,怎会是奢求?我知道你害怕母后,届时我若掌权,她便不再是威胁,你无需担忧。”
江柍顿时陷入懊悔之中。
这种场景此前不是没出现过,她想借他权力庇护自己和家人是真,拿他当真心相待的哥哥也是真。
可其他的,她没办法给他。
当年她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身陷囹圄,步步惊心,又怎会分心去想些情情爱爱的事情。
宋琅见她默默,却不如往日那般无所谓,他想起什么,握紧她的双臂,逼她直视自己:“你爱上沈子枭了吗。”
“没有。”
宋琅的提问,让江柍心一沉,好在脸色未变。
听她语气平稳,脸色也没有变化,宋琅才松了一口气,说道:“那便好,只要你的心还没有交给别人,那么纵使我也没有得到,也是不要紧的。”
江柍垂下螓首,不知该说什么。
错就错在,彼年宋琅情窦初开时,目之所及的女子是她。
可当她情窦初开时,横冲直撞进入心房的第一个男子,却是沈子枭。
江柍凝望宋琅许久,只道:“抱歉琅哥哥,方才我并不真诚。”
宋琅一怔。
刚刚才松下去的一口气,猛地又提起来,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瞬间窒息。
他几乎没有办法动弹,只恍惚地看着她。
江柍却在讲出这句话后轻松不少,她莞尔一笑:“我口口声声说自己过得并不艰难,其实是故意想让你觉得我举步维艰,这样你就会因为怜悯我而护着江家了。”
宋琅定定地看着江柍,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江柍见状,不由惭愧,只道:“抱歉琅哥哥,我竟把算计之心,用在你的身上。”
“你吓死我了。”宋琅声音里竟有一丝颤抖。
因为太紧张,他的喉咙都发紧,声音在胸腔里痉挛,慢慢才被放出来。
他还以为,她会突然告诉自己,她爱上沈子枭了。
总归并不是。
还好并不是。
宋琅慢慢道:“你若不把小心思告诉我,便是算计了我,可若是告诉我,便没有算计我。”
他笑:“其实无论如何,我都会照顾江家,而你这般坦率,我反而更高兴了,一个人既已把假话说出口,就很难再说出真话了,可你最终还是把真话告诉了我,这代表爱爱心里在意琅哥哥。”
江柍有刹那的迷茫,宋琅尽管不至于生气,可也不至于高兴吧?
宋琅忽而执起江柍的手,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记住,以后若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小心思,算计便算计了,不需觉得愧疚,我甘之如饴。”
江柍怔住了。
宋琅却因她的答案而轻松不少,于是自顾自与她闲聊起来。
他说的大多是些平常却有趣的小事,江柍只是听着,不怎么搭话。
直到他告诉她:“迎熹要与纪敏骞成婚了。”
江柍瞠目结舌:“他们两个怎会……”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然而然便互相爱慕了。”宋琅说道。
这的确是个很合理的解释。
江柍脑海中浮现迎熹与纪敏骞站在一起的样子,觉得倒也般配,便笑:“那你要替我告诉纪敏骞,务必好好爱护迎熹。”
毕竟迎熹的幸福安稳,是她用自己的一世安宁换来的。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与迎熹就像是一根藤上的两朵双生花,虽是同根生,却一个向阳,一个向阴,终是不同命。
江柍提到纪敏骞,宋琅不由笑了笑:“这些话你自己说与他听岂不更好?”
江柍没反应过来。
宋琅卖了个关子,问她:“饿了没有,不远处有一家名为‘渔家傲’的小酒馆,有人在等着咱们。”
江柍这才明了他话中之意,笑道:“那便由你划舟。”
轧轧摇桨声,移舟入茭叶。
碧波荡漾,荷香满握,不一会儿,小舟便停靠于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