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柍点点头,她当初为把戏做足,找的都是真正的人牙子,若他们能被绳之以法,也是好事一桩。
晁东湲说道:“我现在想起此事,都觉得后怕。”
沈子杳叹道“连你这个出了名骁勇胆大的女子都害怕,可见那些人多可恨。”
沈子枭闻言便对晁东湲说:“邪不压正,你无须害怕。”
这一句话不咸不淡,却让江柍不高兴了。
后来她没吃几口,便以更衣为借口先行离开。
沈子枭本想追上去,想起上一回这样做反而没得到她的好脸色,只怕弄巧成拙,想了想,唤郑众过来吩咐了几句。
江柍又回到小溪边。
太阳的位置变了,导致树影的位置也变了,她命高树把藤椅挪到树荫下,然后坐进去闭目养神。
高树这人虽是个男子,但有时也挺体贴的,她在藤椅里睡着,他便拿轻罗小扇给她扇风。
江柍便问:“你是几岁跟着我的?”
高树说:“那一年奴才十三岁。”
“那你今年已经十八……哦不,已经过年好几个月了,你都十九岁了。”
江柍这样说,脑海中浮现出高树刚来到她宫里伺候的样子,那会儿他就话少,被别人欺负也不吭声,明明入宫前是习过武艺的。
高树也是想到他初见江柍的场景,那时她才十岁,远没有现在这般气度端凝,可却正是如此,她眼角眉梢处的天然妖娆却还未经掩饰,只一眼,便撷取了他全部的呼吸。
小小年纪,怎会如此媚骨天成,长大了,怎生得了?
可是随着年岁增长,她却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公主了,媚则媚矣,但更多是华光雍容,气度逼人。
他有多幸运,才会在进宫没多久,便到她跟前伺候。
入宫时他常被别的太监欺负,他不还手,不是因为他不想惹事,而是因为他不愿活。
他出生于杀手之家,从小过着刀口舔血,刀光剑影的日子,后来母亲被仇人追杀死于非命,父亲在给母亲报仇之前,把他送进了宫里,只因皇宫是天底下离江湖最远的地方。
而直至今日,他也不知道父亲是报仇成功,还是命丧黄泉。
初入宫时,高树对这如晴天霹雳般的变故十分难以接受。
他身残志也残,一腔的江湖意气,无处发泄,偏生宫规森严,压抑人性,他更加没有求生之意。
直至那日在御花园里受罚,江柍忽然来到他身边,说:“这个人,本宫要了。”
后来他才知道,当她朝他走来之前,她就已经见过他许多次了,且每次都是在他受罚或被人欺负的时候。
高树一直觉得,公主看上的是他沉默面对一切的坚韧。
像树一样,任风吹雨打,始终笔直扎根于地面上,而后等到春天来临,依旧是该发芽发芽、该生花生花,枝繁叶茂,生气勃勃。
于是后来他对生命中的绝大多数事情都沉默以对。
他愿做大树,为公主遮风挡雨至天荒地老。
正想着,忽地听到郑众的声音:“奴才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江柍睁开眼,随意掠了他一眼,刚转过目光,陡然一愣,又把头转过去
作者有话说:
世人说他桀骜,把一座都城都坐于胯.下,也说他恣睢,毁灭一座城如驯服一匹马。
他随意一笑,“不过是我耍帅罢了。”
我真的好喜欢江柍和沈子枭身边的那些人呀,雾灯月涌轻红浅碧,甚至是偶尔有点讨人厌的星垂。内侍里,我是很偏爱高树的,他出场不多,但每次写他,我都把他当成一棵守护树在写。
第62章 看落日
◎刁蛮公主琥珠爆改晁东湲!◎
这可真是实实在在的一大束花。
与其说郑众抱着花儿, 不如说他在抱一棵百年老树。
他跪地向江柍行了个礼,屈膝的瞬间都差点扑倒,他两只手用力扒得紧紧的才把这些花全都抱住, 那鲜花完全挡住了他的上半身, 若不是江柍熟悉他的声音, 定然不知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
江柍不知他是把山翻遍了, 把地薅秃了吗,怎会找到这么多的鲜花?
便问道:“你改行卖花啦,不伺候你家太子啦?”
郑众“哎哟”了一声, 说道:“娘娘别拿奴才寻开心了, 可否赏奴才个恩典, 让树公公把奴才扶起来,或把花接过去, 这……奴才抱着它真是站不起来了。”
高树看向江柍。
江柍朝他点了下头。
高树这才上前, 从郑众身后, 把他架起来。
郑众站稳才说:“殿下让奴才给娘娘摘些花儿来。”
江柍眉心微颤,说道:“他倒是会让你受累的。”
郑众忙说:“哎哟娘娘,您这是折煞奴才了,伺候主子是奴才的本分, 要说这太子殿下真是记挂娘娘,您瞧瞧, 您一离席他便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