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大坐正身体,忽又一笑,把话题荡开:“哈,所以,你是想说,就是这两个人烧了你的山寨?”
陆凌空不满:“是又如何?”
“哈,两个女人。”曲大大笑:“我以为大当家有多大本事,没想到只是两个女人就烧得你们丢盔卸甲,跑到我这里来求助。”
陆凌空霍然起身:“看来你是不想帮了!”
“等等。息怒。”曲大语气一缓,目露狐疑:“我只是好奇,她们是如何做到的?”
曲大的嘲讽戳到陆凌空痛脚,她不想说,扭过头去。
她不说,江流水却说了:“山上有男子心怀异想,夜里——”
“流水!”陆凌空打断。
江流水像没听见:“夜里调开守卫私见她们,守卫听任,擅离职守。她们趁机纵火。”
陆凌空满脸尴尬,低声埋怨:“你怎么说了。”
江流水看着曲大。曲大果然不放过这机会,拍腿而笑:“看来陆当家治寨不严啊,居然这么轻易就……”
“哈。”
曲大还没说完,房间里便响起一声嘲讽般的轻笑。他一噎,循声看去,竟是从江流水口中发出的。可她面上分明没什么表情,语调平平地吐出两个字:“男人。”
房间里一时安静。
陆凌空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毕竟,她口中的“男人”正是她二叔。
曲大似笑非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江娘子倒是牙尖嘴利。”
“是。”江流水应声,抬杯扬手。
曲大跳起来,去抓她手腕:“你干什么!”
陆凌空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
江流水自下而上直视他,带着狰狞疤痕的脸上神色平静,说:“开个玩笑。”
曲大看着被攥紧的手腕,转向陆凌空,脸上化出个笑容:“既然是玩笑,陆当家可以松手了吧。”
陆凌空看向江流水,见她没反应,松开手。曲大掸掸衣上茶水,又坐回去,不见狼狈,说:“想要我帮你们抓她?”
江流水道:“我以为这是双赢。”
曲大弹去发间一滴水珠,说:“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样……抓了她,不怕我翻脸不认人?”
江流水道:“那就看曲大郎、不,是曲刺史要不要舍掉我们驼驼山的人力。”
曲大沉默片刻,问:“怎么找到她们?”
江流水道:“她们当时租了驴车,正往这个方向来。”
“模样也可以告诉你。”陆凌空接过话:“但你动作可得快点。这一路上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吧,动得晚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两个人了。”
曲大起身,一口饮尽杯中茶,放下茶杯时人已经出了房间,扭头将茶杯搁在轮椅扶手,冲江流水轻笑:“多谢。”
按她们方才的交锋,无论如何当不起这声“谢”,他偏说了。
江流水回一句:“客气。”
曲大刚走,陆凌空扔了茶杯,冲他背影“呸”一口。往当中一坐,撇着两条腿道:“但愿她俩还活着。”
江流水说:“没那么容易死。”
“她们要是真来了邢州,那可有意思了。等他抓了她们,就让她们去斗吧。”陆凌空兴奋地晃起腿,一只脚蹬在桌上,说:“曲家只要还惦记着咱们的人手,就不可能为了糊弄个小公主对咱们下手。偏偏那小公主又不是个好糊弄的,最后不知道是谁糊弄谁。你说的没错,这下可有趣多了!”
陆凌空正高兴着,没听见江流水附和,就多看了一眼,正对上江流水的目光,一愣:“怎么了?”
江流水问:“不走吗?”
“啊。”陆凌空刚想起来,抬起屁股,乖乖推着轮椅,说:“走!马上走!”
房间里一片清净,离了房间,又是笙歌入耳。陆凌空皱着眉头,嘴里嘀咕“什么味儿这么冲”,腿上忙不迭地往外赶,不管途中谁打招呼,一概不理,到门口了,缓一大口气,像重新活过来似的,感叹:“没想到我居然还有来这种地方的时候。”
江流水碰了碰她推轮椅的手。
陆凌空明白,和她往一处看,诧异道:“嘿,那不是曲家的马车吗?曲大的……不,曲二!我就说嘛,曲二才是这儿的常客。”
门口停着马车,带曲家的徽记,起落的帘子里露出小半张脸,正是陆凌空口中的曲二,邢州刺史曲准家的二郎,曲芳洲。
陆凌空盯着马车,摸着下巴,忽然摩拳擦掌起来:“要不要跟曲二也说一声?听说他们关系不好,到时候狗咬狗,咬起来咬起来!”
陆凌空说得正起劲,车夫扬鞭,马车前进,带着曲二驶出了她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