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昧道:“她们今晚为你举行了宴会,庆祝你的生日。”
“今日并非我的——”曲芳洲先是困惑,很快明悟,笑道:“好。”
本来维持着平静的心湖泛起了涟漪,再后来昭昧说起正事,要她格外关注将领们的动向,她一一听了,可离开房间时,那点涟漪又荡起波纹。
她以为这喜悦只是细细点点,可突然间就胀满胸腔,似乎一旦有了分享,快乐随之共鸣,情绪也就变得越发明亮。
她快步走着,近乎飞奔地冲进了刀锋营,一路笑意明朗,掀开了河图的营帐。
见到那笑容,再不需要言语,河图道:“走,骑马去。”
她们跨上奔马,一径前行,穿越邢州城的熙熙攘攘,奔向城外不确定的某个地方,踩过半衰的野草,踏过凋枯的野花,心头却蓬勃生长着更多绿草、更多鲜花。
她们在湖畔停马,躺倒在草地上,青梗已经泛黄,河图衔了一根在口中,仰头看一碧如洗的天空,鼻腔中是清冽微凉的空气。她悠悠地吐息:“真好的天气啊。”
曲芳洲绑过马,信步走来,在她身旁坐下,怔忡地看着河水,拈起石子打了个水漂。
河图扭头:“怎么不说话?”
曲芳洲忽然起身。
河图以为有事,跟着坐起来:“怎么了?”
下一刻,便看到曲芳洲脱掉了外衣。她正莫名,接下来,又见她脱掉了内衣。
河图微愣时,曲芳洲已经脱得干干净净,像来时那样赤裎。
河图不是初次见到她的身体,毕竟在那些几乎要忘记身份的年纪里,曲芳洲全靠在她的领域中休憩,才能够维系那在外时不断遮掩而削薄、连自己也鲜能窥探的自我认知。
可那时在屋里,她总紧闭门户,帮助保守这秘密,而现在却是在幕天席地……
是了。现在她可以幕天席地了,坦荡地面对自己。
曲芳洲自顾自地做完一切,扭头,眸光映着湖光,兴奋道:“我早想这样做了。”
河图又懒懒地躺回去:“是啊——”
话尾仍荡在空中,曲芳洲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湖里!
河图吓得又坐起来:“天这么冷!”
曲芳洲沉在水中,良久,豁开一道水花,露出头来。她捋起头发,眉目疏朗:“怕什么,我冬天还能游泳呢。”
河图哭笑不得,又有些羡慕。即使经历了长久的训练,她依旧不能在这样的天气下水,只能坐在旁边,看曲芳洲在水里游来荡去地——洗澡。
不过,河图想,至少她洗澡时从来光明正大。
酣畅淋漓地洗了澡,曲芳洲从水中走出,河图把衣服递去,为她抵挡些冷意。
曲芳洲穿过衣服,两个人肩并肩地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白云慢腾腾地飘,心境也跟着慢下来。
慢慢的,河图有点困了,眼睛将阖未阖,忽听声音传来:“不知道鱼儿会不会咬钩。”
这情状,怎么看也不像讨论这问题的时候,可曲芳洲说了,河图缥去睡意,道:“这么能沉得住气的话,或许是根本就放弃了呢。”
曲芳洲道:“那自然最好。”
但只怕是藏得太深。
曲芳洲的身世引起一片哗然,谁也说不清该怎么理解这惊人变故。究竟是相信曲准被妻子和孩子骗了快二十年,还是相信曲准早知她是女子只不过当郎子养。
但无论反响如何剧烈,曲芳洲盯着一丝一毫,也没有察觉超出正常反应外的异常。
而在这样的考察中,赵孟清挥兵,终究取下了凉州,下一步,唯有并州。这意味着,她们再不能坐等,必须向并州毗邻的交州出手。
座中,李素节分析道:“交州向北为邢扬二州,向东为越州。我们若能在赵孟清之前取下交州,向北可作为邢扬二州屏障,向东可孤立越州。但交州在并州之东,如今赵孟清拿下凉州,下一步必是并州,若一鼓作气以并州为基点向东进攻交州,我们会立刻陷入被动。”
昭昧接道:“若赵孟清攻克交州,非但越州形势不明,且极可能威胁邢扬二州。”
曲芳洲道:“所以,我们必须在赵孟清攻打并州的同时拿下交州,以截断他的攻势。”
“不错。”昭昧道:“此战由上武军出征,刀锋营、陷阵营留守邢州。”
陆凌空第一个不高兴:“凭什么?又不让我上战场?”
昭昧道:“因为你麾下都是新入伍的士兵——”
唯有陆凌空敢当众打断昭昧发言:“但她们已经训练了一年多,当初刀锋营不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