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常大笑:“公主莫不是觉得,这暗鸮在大娘手中呆了这么多年,我还敢再用?”
他叹道:“我将大娘软禁,怕的便是她惹出祸端,又怎么能信任暗鸮。”
昭昧板着脸:“所以,又培植了新人吗?”
李太常坦诚道:“此番尚是她们初次现身,公主合该荣幸。”
昭昧目光逡巡,环视一周,又看向李太常:“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李太常道:“自始至终,不过请公主移驾颍州。”
话一出口,他厉声道:“动手!”
霎时间,新人全员行动!
钺星却定定地站在昭昧身后,一动不动。
没动,是因为不必动。
眼下的形势并没能对昭昧造成威胁。那些动作的新人,确有半数想与她冲突,而另外半数,却调转矛头,对准了身旁想要冲突的新人。
换句话说,她们在内讧。
李太常面露惊疑,第一时间转向昭昧:“你搞的鬼?”
昭昧眨了下眼,狐疑问:“李太常的人,自己竟也不知?”
很快,李太常便知了。
挤满庭院的队伍忽然散开,清出一条小路,走出一个人来。
李太常背对着她,尚未察觉她的到来,却先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唤:“父亲。”
李太常见鬼似的回头,见到了李流景。
第95章
李太常的心思生得比其她家更早, 早到曲准一死,他便意识到机会来了,下定决心后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夺取暗鸮,软禁李流景。
当日李太常的父亲、李流景的王父尚在时,李流景便野心昭彰, 提出了那样的计划,他强烈反对, 却敌不过父亲,只能接受李流景越过他去接触李家最核心的权力,直到父亲死后,这个女儿就成了遗留给他的隐患。
她带来的威胁实在太大,哪怕退居佛堂这么多年,可暗鸮一日在她手中, 他就一日不得安宁。
即便夺走了暗鸮, 以李流景昔日的影响力, 他依然不敢轻易动用,为此对照暗鸮的标准,私底下又练出一支队伍。
他以为这是撒手锏,可现在,这支队伍因一个人的命令,骤然裂作两半, 彼此针锋相对。
那个下令的人, 就在双方对峙时,从容走出, 眼神淡漠:“抱歉了父亲,她们是我的人。”
那一刻, 李素节深切地感受到,这才是她的母亲,这才是李流景。
因为身为女子,要达成目的非得付出更多倍的努力,却依然坚持下去,最终牢牢掌控住权力的李流景。
可能因崩溃而沮丧、颓废,却也能耗费数载时光重拾勇气,重新锻造臂膀。
李素节早有怀疑,这样的母亲,即使退居佛堂,也不曾将暗鸮拱手相让,即使欣赏李素舒,又怎么能那么轻易地交出权柄,除非……
她另有安排。
场面僵持,堪称势均力敌,谁也不能轻易动手,谁也没有轻易发言。
直到昭昧打断安静,道:“现在,李太常,我们可以开始谈判了吧。”
李太常没有反驳。他和李流景对过眼神,彼此同时下令,双方各退一步,顿时让出当中道路。李太常依旧在前方带路,不同的是后方又有李流景跟从。
昭昧看了李流景一眼。李素节与她说起李流景的情况,眼下发生的事情也就在意料之中,但心里多少有些触动,有那么一瞬间,又想起了母亲。
仿佛大受打击从此心如死灰的李流景,这样突然站出来,扫清了一切疑虑。
可是母亲,单单她记忆里便几次顽强抵抗的母亲……
只一闪念,昭昧便将思绪收回眼前。
双方入座,在武力威慑后,终于进入正题。
李太常还没有开口,昭昧直截了当道:“我不会离开邢州。”
她的所有势力都在此地,离开邢州,不仅仅意味着位置的转移,其背后,更象征着要她交出全部权力,近乎任人鱼肉。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条件,不过是李太常用来讨价还价的筹码。
李太常没有再坚持,退让一步,说:“那就请公主禁止伎子从军。”
昭昧断然道:“不可能。”
李太常道:“上武军人员充沛,纵使损耗,公主亦可自男丁中征收,有兵役在身,用来岂不容易。何必如此繁复,将邢州城上下扰得鸡犬不宁。”
昭昧道:“不及李太常,一声令下,整个邢州成为之震动。”
李太常又道:“某只怕公主本末倒置。征收伎子从军,伎子能对大周有几分归属?她们只管吃喝玩乐,公主却要她们行军作战,为此投入大量精力物力,也未必能见成效,实在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