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瑞又退后半步,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举起双手,看似妥协,实际却是个防御姿态,他依旧笑眯眯地问:
“攀上恒礼集团的副总,你还真不简单。你是他助理?还是说你们其实是那种关系?”
“你还是那样吗?还是喜欢……早跟你说了那不是正道,当年吃过那么大亏,还没长教训?你们这类人……得病的不在少数,到时候出了事别怪哥哥没提醒你。”
一阵风吹过,枫叶哗哗作响,模糊了杨光瑞的部分字眼。秦翊衡悄然离开,沿原路返回,很快,章乔同杨光瑞也前后脚回来了。
杨光瑞端起酒杯,满面笑容地对秦翊衡敬酒。
有人在旁介绍:“光瑞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博士,那个生物分子实验室现在就是由他主导,年轻有为青年才俊,当然跟秦总您是没法比。”
秦翊衡表情没有波澜,瞥了杨光瑞一眼:“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杨光瑞莫名被他看得心里一慌,故作镇定,依旧笑容满面:“那我喝酒,您喝水就好。”
秦翊衡充耳不闻,转头同校长说话,杨光瑞被尴尬地晾在一旁,端着酒杯的手就这么一直悬在半空。
他看似谦逊骨子里却极为自尊,被这样无视,众目睽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最后只能自己讪讪地喝光酒,回位置坐下后就再没说过话。
章乔坐在末尾,隔着圆桌同秦翊衡对视几秒,很快又偏过头。
宴请结束,秦翊衡驱车返回,不同于去程的兴奋,章乔很沉默,一直侧头安静地看向窗外。
灯火辉煌的市区逐渐被抛在身后,上山后,人车明显减少,只有幽密的山林和一盏盏照明的路灯,秦翊衡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忽然看到中控屏上的故障灯亮了起来,便在一处应急车道停车。
章乔从窗外收回视线,问怎么了。
“不清楚,先下车看看。”
秦翊衡将车熄火,解开安全带下车,熟练地掀开了车前盖。
章乔也跟着下车,走到车头问:“豪车也会坏吗?”
秦翊衡语塞,停下看他一眼,耐心解释道:“这辆车有些年头了,要允许它偶尔出现故障。”
“有些年头?”视野昏暗,章乔看不清,拿出手机照明,“那你怎么不换辆新的?”
秦翊衡没答,在交错复杂的电线和零部件里检查,很快说:“发动机故障了。”
“发动机?”章乔一窍不通,“在哪儿?”
秦翊衡指着一个方形零件:“这个就是。”
章乔伸手靠近,立刻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温度。秦翊衡又检查一番,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翻找,没多久又合上后备箱,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章乔就听他说什么“冷却液不够”,然后看一眼路标,报出自己的位置。
章乔眼花缭乱,等秦翊衡挂电话,才惊讶问:“你会修车?”
“以前学过。”秦翊衡一顿,“就算没学过,这点故障也不难判断,一般开车的人都知道。只是我车上没有冷却液,需要等人送过来。”
他一抬手表,说:“大约一刻钟。”
章乔想起秦翊衡说想学汽车维修专业,还以为只是玩笑,没想到秦翊衡不仅想学,还真的学过。
“什么时候学的?”
“以前。”秦翊衡给了个模糊的回答,“上学的时候。”
章乔不再追问,他一向敬佩动手能力强的人,想着秦翊衡又会装灯又会修车,发自内心地赞叹:“厉害厉害。”
秦翊衡眉头一动,故作谦虚:“还好。”
这段山路平时就少有人走,到了晚上更人迹罕至,一阵风从山林深处吹来,气氛也仿佛过热的发动机,逐渐冷却。
章乔再度陷入沉默,靠在副驾的车门边望着远方山峦模糊的轮廓。
秦翊衡站在车头,影子投下,正好在他脚边。
一弯冷月悬在头顶,山道在两旁无尽延伸。
章乔盯着脚下,忽然开口:“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秦翊衡朝他走近一点,影子也随之靠近。他不想提杨光瑞名字,只问:“那人你认得?”
“认得啊。”章乔抬起头,对上秦翊衡的视线,声音很轻,“他是我养母的儿子。”
当年章木之生下章乔的第二天便悄然离开医院,彼时妇产科的护士长也刚刚分娩,见到襁褓里的章乔于心不忍,心想不过多张吃奶的嘴,便抱回了家。
“我一直以为她是我亲生母亲,后来我长大,逐渐懂事,发现我的姓跟他们一家都不一样,再后来听见她跟我养父争吵,才得知原来我不是她亲生的,我只是她在医院抱养的弃婴。”
而当年只需要一口奶和一片尿布就能含着手指冲人乖乖笑的小婴儿长大了,意味着更多的花费,也成了家庭矛盾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