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你不快乐。”谢墨严肃道,“我与谢煜讨价还价那么久,又是肯前往封地又是肯分权,就是要你跟我走,你现在跟我说不同意,奚砚……”
“你也说过,谢煜不是个傻的。”奚砚眼眶微红,“你觉得他会放心让你这个摄政王在封地待着吗?你带我去,不过是他为了分你的权的权宜之计,你相信了?”
谢墨表情划过一丝微妙的尴尬,就那么一瞬,奚砚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对。你不可能相信。”奚砚猝然站起身,“谢墨,你不可能相信谢煜的承诺,他是谢栩的儿子,你对他们一家三口从无丝毫信任可言。”
谢墨不会相信谢煜会心甘情愿地放他们走,但还做出了肯归权、去封地的退让,就为了让谢煜答应他带自己离开上京城。
然后呢?
谢墨必定猜到谢煜不会放过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就时时刻刻都生活在谢煜的威压之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手握大权的谢煜会是匹更凶狠的狼,他不会放过曾经作为摄政王的谢墨。
如果自己能够真真正正地逃脱谢煜的监视与掌控,除非……
奚砚喉头发涩:“你知道他在乎的是曾经作为摄政王的你,因为你身上毕竟有谢氏的血脉,但他其实并不在乎我,他现在在乎我的原因也只是因为担忧我会帮着你对付他。”
谢墨不语,仿佛是默认。
“谢墨,你带了我去封地之后,就没想过能在那里活下去,对不对?”奚砚往前逼近了一步,“你要带我去,是因为那是只为我一个人准备的府邸,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齿痕
谢墨别开目光:“没有。”
“那你就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奚砚扳过他的肩膀,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告诉我,你没想过用自己的性命做任何事,你敢讲吗?”
谢墨定定地看着他的眸子,忽然偏头,在他的唇角啃了一口。
是真的啃,那一下咬的奚砚都有些疼,他吸了一口冷气躲开了,谢墨舌尖从齿间一闪而过,痞痞地笑了下:“我不能看着你的眼睛说没有,因为我跟你讲过的,我从接了摄政王之位,就没想过有善终。”
奚砚手背抵住火辣辣的唇角,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但我也答应你。”谢墨站起身,向奚砚那边走了几步,“我会尽可能地好好活着。不为了别的,也为了这来之不易的、你我二人的两心相许,可以吗?”
奚砚瞪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谢墨抬手想去揽人,奚砚猛地后撤一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完了。谢墨的手悬在半空,空落落地搓了搓。
这是真生气了,不好哄回来的那种。
奚砚这一气,晚饭都没吃。
谢墨派成蹊去请了好几次,都被塞了一嘴闭门羹,承端双手揣着端在身前,老神在在地请成蹊从哪来回哪去。
谢墨看着一桌子残羹冷炙,烛火幽幽地跳,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顿时也没什么胃口了。
“撤了吧。”他摆摆手,“不吃了。”
成蹊那边劝完劝这边,整个人变成了一只小陀螺:“王爷,多少吃点儿,漫漫长夜,饿着肚子连觉都睡不安稳。”
谢墨用手摸了摸胃部:“吃不下,甚至撑得慌。你们吃吧,连个菜叶子都别剩下,别浪费。”
成蹊:“……”
夜凉如水,随着春末夏初,夜晚的空气都带了一股潮乎乎的热气,谢墨踩着灯火回到屋前,守门的承端在那里百无聊赖地打哈欠,里面的人孤单影只,烛火投在窗户上一道颀长的影子,看着有些孤零零的。
谢墨心下一酸。
他不是不知道奚砚在气什么,比起相守,在波谲云诡、杀人如麻的上京城中,奚砚更希望他能够平安,为此奚砚愿付出一切代价,哪怕囚在此地不得解脱,哪怕以后日日夜夜都要这般孤孤单单地过。
因为懂得,所以他也心疼,他不想让奚砚过上这样的日子。
哪怕他将来自己在滨州,也比这里要好得多,起码那里靠海靠天,比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多了一份轻松自在。
但他这些话没办法劝奚砚,因为每句都是在默认自己已经把命交付给了谢煜,奚砚气的就是这个。
他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儿,寻思着今晚估计没床睡了,摸了摸后脑勺,脚步一转去了书房。
这还是他和奚砚将话说开后第一次分居,躺在久违的书房床上,手掌下是冰冷的被褥枕头,一点都没有卧房的软,也没有奚砚身上的那抹冷香。
有那么一瞬间,谢墨恍惚觉得他前几日与奚砚的柔情蜜意都是自己做的一场幻梦,如今梦境醒来,衾寒枕冷,他还是一个人,什么都没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