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话说清楚些。”
“摄政王、摄政王他……”
“本王怎么样啊?!”
一道狠厉的声音先闯进殿内,柏澜玉手里的茶杯还没放下,那小太监就被当头踹了一脚,当即躺倒在地,谢墨眸色阴冷地扫过柏澜玉和谢煜的脸,没有丝毫客气。
柏澜玉皱了皱眉:“摄政王好大的胆子,当康宁宫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想撒野就撒野吗?!”
谢墨偏头,与一旁身穿龙袍的谢煜目光相触,那一瞬间,谢煜浑身汗毛倒竖。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当上皇帝后,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种命在旦夕、面前的人似乎要扑上来撕咬掉他的每一寸血肉,这种感觉。
谢墨勾唇,露出个阴冷至极的笑容:“谁说本王不能撒野?”
话音未落,他忽然冲着谢煜扑了上去,在小皇帝全然未反应过来之前,将人扛在了肩膀上,这一变故令人始料未及,“啪”地一声,柏澜玉手里的茶杯翻倒在地,炸了一地的碎瓷片。
柏澜玉声音都变了:“谢墨!你要干什么?!”
谢煜也回过神,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摄政王!朕是当朝天子!你岂敢对朕大不敬?!”
“本王何时敬过你?你有个用龌龊手段上位的父亲、有个踩着自己兄弟血骨上位的皇帝,本王这一辈子都不一定看得起你。”谢墨狠狠攥住他挣扎的两条腿,谢煜已经大了,力气不小,但谢墨正值盛怒,掐住他轻而易举。
“太后娘娘还是好好想想,你的好丈夫、短命的丈夫都干了什么好事,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你儿子又干了什么好事,然后再来跟本王谈撒不撒野的事情。”
谢墨反手拧住谢煜揪着他头发的双手,一起攥住不让动:“在此之前,你的好儿子,本王带走了。谁都不许动!”
“阿煜——!!!”
柏澜玉几乎要扑上来,她乱了仪容,慌乱的动作让她头顶的步摇摇摇欲坠,红玉珠子敲打在她的鬓角,十分可怜又十分无助。
谢墨毫不怜香惜玉,一回身便狠狠撞开了她,柏澜玉跌回地上,冰冷的地砖磕红了她精心养护的手臂,她感觉不到痛,也全然顾不得风度气度,膝行几步便抓住了谢墨的衣角。
“七弟,七弟!你把话说明白,别带走阿煜。”柏澜玉死死抓着那一块华贵的布料,看不清谢墨的表情,苦苦哀求道,“我只有阿煜了,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你别伤害他。当我求求你了,你别伤害他!”
她抱住了谢墨的靴子:“你也是经历过母子分离的人,你知道那有多痛啊,孩子怎么能没有娘亲啊,七弟。七弟,我求求你了,把阿煜留下来,别带走他。”
一片慌乱。
宫人碍于谢墨的杀意不敢上前,甚至连搀扶起那苦苦哀求的太后都不敢,一片混乱中,奚砚急匆匆赶到,见到的就是如此僵持又荒诞的一幕。
谢煜也在哭泣,被谢墨以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扛在肩上,泪水从他的鼻梁上砸落下来,那么可怜。
柏澜玉余光看见了他,尖啸着喊:“玄月——!!”
谢墨僵硬转身,和奚砚无言对视。
气氛仿佛凝固住了一般,奚砚皱眉看着这一切,而谢墨在他来时就好像被定住一样,他眨也不眨地看着奚砚,双目泛红,似乎在等奚砚给他下个判决。
半晌,奚砚抬脚向他们走来,路过谢墨时丝毫未曾停留,而是越过他去,先扶起了柏澜玉。
“太后娘娘足下绊了一跤,凤仪有失,不可让外人知晓,有损天家体面。”奚砚眼风一扫,“懂不懂?”
四周人立刻把眼睛垂下去:“奴婢懂。”
柏澜玉还想说些什么,反手握住奚砚的手腕,殷切地、求救地向他露出了一双含情目,奚砚垂下眼,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心。
然后他松开了柏澜玉的桎梏,转头面向谢墨。
“摄政王,再胡闹也要有个度。”奚砚静静地看着他,“陛下已经长大了,再怎么闹,也不可将他扛在肩上,对天子不好,对王爷也不好。”
谢墨缓缓道:“你知道我在干什么?”
“放他下来吧。”奚砚深深地看着他,“王爷,将他放下来。”
“奚砚,你是真的大公无私到了这个地步,还是真的蠢。”谢墨眯着眼睛,里面是心痛与不解,“你真当他们这一家子是什么好人?你献上的到底是你的忠诚,还是愚忠?”
“王爷。”奚砚并没有生气,语气平淡到可怕,“你今天吃醉了酒,失态了,别在宫里放肆。”
“是不是他们对你做什么,你都能无动于衷?就算是让你去死,你也心甘情愿地去?!”谢墨不敢置信道,“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人臣,效忠君主、效忠大雍我能理解,但天子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这样的天子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