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陆廷川无可奈何。
事态紧急,沈司星也不客气:“有没有什么寻物的法术,或是法器?我想在奈何桥找一样东西。”
晏玦不明所以:“唧?”
半小时后,沈司星循着曲折的山路,摸黑走回地府所在的山洞。
老七大马金刀坐在秦广王殿的门槛上,一见他和晏玦归来,就站起身,问道:“找到了?”
“嗯。”沈司星取出白玉铃兰,晃了两下,示意魂魄的碎片都在里面。
沈司星活着回来,最惊讶的不是秦广王,而是孙天师。前者因为有生死簿时刻盯着,清楚沈司星的死活,后者却实在难以置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天师凭什么敢孤身闯荡太阴山?
难道在场三个活人,不会就他没有真本事?
不会吧!
“沈小友,你……”孙天师欲言又止,“你让老夫刮目相看了。”
沈司星没接话茬,径直走向秦广王,眼尾余光扫过蹲在大殿里的其他人。
高中生们清澈的眼底盈满了哀求,以及对未来的惶恐不安,身在陌生的地府,只能报团取暖。大巴车司机年纪大几轮,明白生死既定,早已涕泗横流。
“秦广王,总共五十七条魂魄,请您清点。”沈司星手腕轻转,摇晃白玉铃兰。
花瓣中簌簌飞出漫天光点,星星点点,照亮昏暗陈旧的议事大殿,白灯笼里的烛火都要比先前亮堂一些。
在场的所有鬼无不感受到一股暖流,悠然淌过四肢百骸,灵魂的裂缝被一种温柔、坚定的力量弥合。
“好!”秦广王大力鼓掌,可他体型如同小山,鼓起掌来不像小海豹,而是一头懒散贪吃的大海象,“沈司星同志,一举给地府增加了五十七条业绩,年纪轻轻就居功至伟啊!”
沈司星顿感不妙:“?”
果然,秦广王拿过生死簿,给一车的鬼魂登记过名字,就从小山似的奏折堆里摸出一块破破烂烂的木牌,抛给沈司星。
“此乃活无常的腰牌,往后本王准许你在太阴山、地府一带自由出入,领孤魂野鬼入地府。活人走无常,功德无量啊。”秦广王朗声大笑。
语音另一头,陆廷川听到这话,笑了声:“秦广王打的好主意,名为赏赐,实为借机挖角。你小心行事。”
秦广王若有所察,后背忽然发凉,他直起身板,眼睛四下滴溜一圈,也没看出哪儿有异样。
沈司星接过腰牌,那玩意儿陈旧得很,还有虫眼,隐约能看清“无常”两个字。
秦广王的盘算他心知肚明,但能肉身出入地府的诱惑力实在难以言表。
而且,既然能去地府,那说不定以后能自由出入酆都。即使不能,结下地府十殿阎罗中秦广王的人脉,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多谢秦广王赏识。”沈司星学着陆廷川作揖的姿势,松松垮垮拜了拜,把腰牌收回系统背包。
实时监听进度的陆廷川:“……”
一旁的孙
天师拢着道袍袖摆,揣着手,眼里不无艳羡,还用胳膊肘怼了老七一下,示意他也去跟秦广王展示展示才艺,也混一张腰牌。可惜,老七抱着胳膊冷眼看戏,无动于衷。
正事办得差不多,沈司星瞅了眼烛台,白蜡烛烧到一半,于是开口跟秦广王告辞。
“去吧去吧。还有孤魂野鬼,记得都送来我这儿,可千万别送去……”秦广王从袖子里摸出一包酱香饼,顿时满屋飘香,他边咀嚼边说,说话含糊不清。
沈司星眉心轻蹙,没听懂,但时间有限,在老七以眼神再三催促后,他再次出言告别,三人一鸟转身离开大殿。
身后,五十七条鬼魂哀哀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人出声询问:“小天师,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那啥,能不能给我老妈带句话?就说我怪想她的。”
“还有我,我爷爷他年纪大了……”
“我女儿在读初三,替我告诉她,中考好好考!”
沈司星偏过头,烛火映着他清隽漂亮的侧脸,溶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轻轻点了点头。
一行人乘上大巴原路返程,太阴山路崎岖,盘山路仿佛一条墨绿的长蛇,山崖下,黄泉浩浩汤汤,与一千年前并无不同。
白蜡烛在挡风玻璃下,荜拨作响。
沈司星打开副驾驶窗户,凛冽的山风涌入车厢,把肩头晏玦的翎羽吹弯。小鹦鹉蜷缩成一团,躲进他的领口里。
老七握着方向盘,唇线紧抿出一条凌厉短促的线,闭口无言。
沈司星眯起眼睛吹风,忽然间,他听到一阵悠扬伤感的歌声,像风一样拂过山峦,穿林打叶,太阴山上茂密的树叶沙沙作响。
歌词模糊不清,旋律有些耳熟,沈司星好像在初中毕业典礼上听过,唱的是似乎《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