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鸥外先生,我把文件放在这里咯。”
“哎呀,生气了吗?”
对方看起来有些惊奇,接着是被这种“不和讨厌鬼说话”的、过于孩子气的闹脾气方式给逗笑了,
“人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这可是从隔壁古国千年间流传下来的智言呢。”
“……”
“无论如何,我比维特君认识太宰君的时间更久呢,从他还是十四岁的少年就开始了。他的性格和行事,应该也是我比你更了解——根据心理学上的谋略来讲的话,我本来是应该要这么说的。”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走到维特的身边,伸手拿起最上面的文件看了起来,“事实上,太宰君的想法,组织里没一个人能弄清楚呢。”
“他的心思就宛如远古时期的地下迷宫一样,难懂又隐晦,总让人觉得在那黑暗的深邃之处,大约是隐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恐怖怪物吧。太宰君在思考什么?又在追求什么?没有人能够理解。”
森鸥外垂下眼睫,看着抿紧嘴唇的白发少年,知道自己心里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维特君,你难道认为,只是像其他部下一样默默地追随着太宰君,就能够成为那个足够了解对方的人吗?”
森鸥外轻笑一声。这笑声里不掺有任何的讽刺,只是单纯地感觉自己说出的这种想法十分好笑而已,
“还是说,像现在这样单纯地陪伴在对方身边的情人关系,就已经令你感到满足了?”
鸥外先生,”
原本静静听着他说话的维特叹了口气,答非所问道,“你要知道,我可是很难记住一个「人」的名字的。”
森鸥外隐约感觉这句话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维特没给他继续思考的机会,
“其实我挺感谢你的。毕竟当鸥外先生的部下小哥去救了我,不管你们之后有什么目的,救了我这件事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他派人救了维特君?
什么时候?
森鸥外还没想明白这里的疑虑,就听面前的少年继续说道:
“其次,你身边的金发小姑娘也曾对我有所恩惠。多亏她,我才知道了不少关于太宰的事情。考虑到她就是你的异能力,所以我把这份恩惠也记到了你的身上。”
维特君指的是爱丽丝……?
但是怎么可能,身为爱丽丝永远忠诚的主人,他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所以,就算你在后面用太宰来算计我出糗,我也还是很尊敬你的,只是尊敬程度略有下降。至于下降到什么地步……嗯,就和我尊敬吉尔伽美什差不多吧。”也就是几乎没有。
吉尔伽美什?古巴比伦王?
他说的是某个组织的代号……还是史诗中早已死去的人物?
对于一向用理智和冷静来思考问题的森鸥外来说,前者自然比后者要让他更好接受得多……但这次例外。
因为眼前的少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被这样夸奖我很高兴,”
大约是某种危机感的直觉,森鸥外状似随意地回到办公桌后的真皮座椅上,开始翻看下一份报告。作为组织的首领他是很忙的,忙到哪怕在给人下心理暗示的时候,也要顺便批复文件,就很肝,
“维特君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万一太宰君对你感到失望而选择离开的话,想再度挽回他恐怕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了噢。”
鸥外先生说什么?
太宰要……离开他?
·
是啊,这一点维特早就知道了,太宰最终还是会离开他的。
因为他心爱的少年,是看透一切世事后会向往着死亡的灵慧聪敏,绝对不会选择成为和自己一样悲哀的存在。
而他也舍不得,强行让所爱之人去经历和自己一样无望的苦难。
·
就像吉尔伽美什说的那样,哪怕太宰不会因为彼此之间无法理解的梦想价值、无法相融的人生逆旅、无法接受的情爱纠缠而选择离开。
死亡也会将他们分离。
·
“哈哈,作为一般人,鸥外先生已经很出色了,”
维特尝试放松自己过度僵硬的身体,呼出一口气,开朗地笑着说道。
下一瞬他的眼神就变得十分凶暴起来,脚下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也出现了裂痕,
“但还没出色到能够来试探我的程度。”
“!”
身着浅蓝色护士洋装的爱丽丝忽然出现在漂浮的半空中,她手中持有巨大针筒,其锋锐无比的尖端已经对准了维特的后脑——
通常情况下,能用谋略和谈判解决的事情,森鸥外从来不会使用武力。
而爱丽丝的出现,则代表着他感觉自己的人身安全,已经受到了威胁。
“我不杀人。但小姑娘她,可不算是人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