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派对上那些活力昂扬的主持人一样,他开始卖力地解说起来。
激昂起伏的戏剧腔,和外面单调呜咽的非人笛音混淆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发狂的氛围,
“为了保护自身,与即将毁灭世界的魔王一战,最后因为弱小而无力倒下,像一颗干枯的麦粒一样被碾碎。”
“你应该知道,”
维特往前移动着,直到停在那位脸上神情宛如赴死一般的银发男子身前。
即使是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纪德,此刻在他的身边也显得相形见绌。
他低下“头”俯视着对方,然后平淡地开口道,“我是不会杀害人类的。”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然而,如果您不下手杀了他的话——”
奈亚拉托提普拉长声音,他除了玩弄人心,欣赏绝望之外,本身也是个极会鼓动人心的演说家,那喉间声带逐渐变得激昂慷慨的颤音,就宛如来自地狱深处,魔鬼本尊充满愤怒与鼓舞的高呼……!
“这个世界,可是会逐渐侵蚀进现实世界的存在。”
渴望看到人类末日的邪神,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就宛如掉落在泛人类史卷轴上的一颗火种,这个「人理崩坏域」,会慢慢地燃烧掉您之前努力保护的一切。”
“!!”
闻言,维特周身的黑雾立刻剧烈地波动起来——
“这里是横滨呢,”
察觉到了眼前之人的挣扎与动摇,奈亚的声音逐渐变得柔和了下来,“您还记得,之前和幻梦境重合的那一次吗?”
“……”维特默然无言。
怎么会不记得,那一次不仅推了太宰的早餐邀请,害他闹了两个星期的脾气不说,还差一点就把好不容易拉回来的罗玛尼,给重新折进去。
“如果那样的神话生物,开始大批量侵入现实世界的话,那么到时候,横滨第一批遭殃的人显然会是……”
奈亚的话术相当高超,他巧妙地隐去了那句些可能会激怒对方的词语,转而把劝诱的声音放得更加轻柔了,“您再好好想想,现在的殿下已经不能在爱人先生面前显露真身了。甚至就连现在这样,强行将本体压缩成如今的类人形态,都已经很困难了吧?”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您又要如何去守护自己的爱人呢?”
“我要是开始杀害人类的话,就会迅速地羽化成Beast,”
维特反驳着对方的话,“那样的话,在撕毁世界之后,我一样会伤害到他。”
“可是您明明都已经很想这么做了。”
奈亚有些失落,“说到底,还是因为您没有亲自杀害过人类吧毕竟就算没有直接出手过,但被您间接性害死的人类也有不少了呢。”
“反正……不可以。”
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静,但一直努力维持着的类人型身体,却因为此刻剧烈动摇的心情而产生了提前溃散的崩坏迹象。
那些溃散之后的浓黑雾气,纷纷凝结成柔软百变的流体、质地坚硬的枝干、甚至边缘锋利、四处飞散开来的白杨树叶。
它们朝后方冲飞,其汹涌之势直接击破了美术馆的橱窗,瞬间就将那一圈围在外面、虎视眈眈的怪物们冲击得粉身碎骨——
不过,用“粉身碎骨”这个词来形容,似乎有些不太精确。
因为在被那些浓黑雾气解除的瞬间,那些由冲击力撕碎而产生的细小尸骸,就被雾气无情而贪婪地吞没一空。
就像当初使用了「Ars Nova」的罗玛尼一样,「无」彻底地消去了那些怪物本身、以及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
“所以……您只是担心Beast羽化的问题?”
奈亚对那些被一瞬消灭的神话生物视若无睹。
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用在维特身上,对方的犹豫、愤怒、与决心都被他看在眼里。
比起让这尊邪神嗤之以鼻的所谓“人类真爱”……他更认为,是因为跨越对方一万一千五百年的爱意积累而成的守护之理,才遇到了这样的障碍。
生性狡猾的邪神双眼一转,“大可以交给抑制力去解决嘛。”
他轻飘飘地跃上二楼,将原本躲在那里的藤丸立香一把揪出来,接着就像是展示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把尚且一脸懵逼的少年御主,直接推到了维特面前,
“您看,人类最后的御主不就在这里吗?这位少年已经解决了「怜悯之兽」和「回归之兽」,是被世界祝福之人,他一定也可以消除被您带来的灾难。”
“……!”
说到底,维特在见面时会对藤丸立香展露那种极为热情的善意,就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
如果太宰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成为长生种的话,维特希望自己能和对方一起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