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不吭声了,他后妈骂了句:“没用的东西,我来。”
电话又转交给另一人,后妈在手机里哭哭啼啼:“你妹妹文化课不行,走了艺考,学画画、参加培训,动不动就七八万,这都是钱啊!你都不知道那些人的父母有多卷,妹妹本来就落后别人一大截,再不赶紧补上,你想让她考不上大学吗?”
宋知叙看向别处,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考不上,考不上就出去上班,正好还能补贴家用,你之前不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吗?”
那头一下子就火了:“宋知叙!你是不是咒你妹妹!你是不是见不得她比你好!你想让她将来跟你一样没出息吗?你以为你那个行业是什么好行业吗?我问过小山了,你就这几年能挣钱,还不赶紧把钱拿出来投资你弟妹,你将来老了还要指望他们养你呢!”
这要是平时宋知叙也懒得跟他们争了,但今天林江在旁边,他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软弱。
他扣着酒罐上的标签,说了句:“大学都考不上的人,你还指望她养谁?”
他说完这句话,后妈差点被他气晕,在电话里大声痛骂他从小就心思歹毒。
宋知叙用力把手机捂住,等那边平息了,才接起来好声道:“我真一分钱都没了,你把我杀了都拿不出来。你要是觉得我骗你,你就让小山来找我,我给他看银行流水,他不是很懂吗?你让他帮你看看呗,看看我卡上到底还剩几分钱。”
那头一下就安静了。
估计也不想失去他这颗摇钱树,又开始打感情牌。
反反复复都是那几套,也没有新花样。
说实话宋知叙听了挺失望,哄骗的话都舍不得编点新花样,一年拿他几十万,他的心也怪疼的。
宋知叙回头看着林江,看到林江也在看他。
现在这样就很好,并肩而坐,喝酒吹风,永远都有一个人坐在他旁边支撑他前行。
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抵抗世界的勇气,宋知叙对着电话里的人说:“刚好,你给我打500呗,我现在一分钱都没了,泡面都吃不起,你让小山来查完我银行卡,也顺便请我吃个饭呗。”
电话里又开始大骂他没用的东西,他也不在意。
等挂断电话,看着一地狼狈的生活,宋知叙忽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反正要钱没了,要命一条,随便他们吧。”
他跟林江碰杯,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他酒量本身就不好,几罐下去已经脸色通红,开始胡言乱语。
“我爸是个自私的人,除了自己谁也不爱,他不爱我妈,也不爱我,他也不爱现在的后妈,他不过是觉得有人给他做饭、洗衣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很舒服,所以事事都顺着后妈的心意。”
“我也不爱我爸,我没见过我妈,所以我后妈对我稍微好那么一丁点,我就感动得跟条狗一样。”
“不知道是人心善变,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分不清楚,她是真的把我当成她亲生儿子,还是说,这只是一种控制我的手段?”
“没有对比的时候还能骗骗自己,有了弟弟妹妹后,我一下就看到差距了,她真心爱一个人根本舍不得每月只给300生活费。”
“有时候庆幸自己长大了,这些廉价的关心不会再骗到我,有时候也后悔自己长大了,没有一件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宋知叙平静地说着,他本来不想哭的。
结果林江说了一句:“你还有我们呢,等夺冠有的是开心的时候,你的福气都在后头。”
宋知叙一下就绷不住了,他委屈地抵着林江的膝盖,可怜兮兮地抱着他小腿,“队长你人真好……”
林江没说话,只是安静陪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宋知叙憋得太久了,需要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哭完了,人清醒了,也就从里面走出来了。
一直到凌晨两点,他哭累了,就坐在台阶上,靠着林江的膝盖中场休息。
手机震动,是沈驹发来的消息:你还在跟宋知叙聊?
林江:嗯。他心情不好,喝了点酒。
沈驹:在哪?
林江:天台。
不到五分钟沈驹就跑上来了,之所以觉得他是跑上来的,是因为他上来的时候呼吸都是乱的。
他来到林江身边,看到一地的酒罐子,宋知叙这个蠢东西还靠着林江的腿,哭哭啼啼不像样子。
沈驹踹了他一脚,“回去了,丢人现眼。”
宋知叙又抱着他的腿呜呜呜地哭,哭诉自己这么多年的不容易。
林江忍不住笑了,“让他哭吧,憋挺久了。”
他说完顺手喝了一口酒,脖颈微仰,这个视角看过去有点勾人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