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十安顿了顿,微微抬起头对上瞿慕的眼睛,那眼神依旧透着冷意,时十安只看了一瞬,又很快地低下头去,搅动着眼前的咖啡杯。
“我很好。”又沉默了片刻,瞿慕突然道,“名利双收,一帆风顺,求仁得仁。”
听到这三个词,时十安搅动咖啡的手臂就像是被什么硬邦邦的墙壁抵住一样,僵硬地卡在那。
这些字眼太熟悉了。这是当年分手时,时十安冷着脸寒着眸对那个站在细雨中的人一字一句丢出去的言语。
“瞿慕,你很好。你有这张脸,有欣赏你的伯乐,有天分,肯吃苦。在这条路上,你会名利双收,一帆风顺,求仁得仁。何必还要跟我这个已经破产的乞丐纠缠在一起,影响你的前程呢。到此为止吧,别再彼此消耗了,没有意义。”
当年年少的瞿慕听到这段话时,那双怨愤、不甘和心痛又不得不克制忍耐而含泪颤抖的眼睛,与现在坐在时十安面前的,不带一丝情绪的深瞳重合在一起,让他实实在在地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时十安顿了很久,最后说:“那就好。”
他抠着手指边的倒刺,尽管瞿慕很冷漠,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你...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节目。”是你,找的我吗?
节目的设置,是会先选中一个嘉宾,由嘉宾联系自己的前任,双方同意后一起录制。
时十安虽然接到的是恩师的电话,但他还是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白老师。”瞿慕道,“这个节目他有参与制作。”
“奥。”时十安应声,心里燃起的那点希望又一点一点熄灭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
瞿慕是现在最热门的小生,实绩与流量两手抓,国民度也极高,他的综艺首秀势必会在前期预热阶段吸引很多人。大家一定好奇,像他这种满心都是事业,沉默寡言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男神,究竟会有怎样的前任。
这样被吸引过来的观众只会多不会少,哪怕不会每期都追着看,在开播时点进来瞄上一眼,也是极大的成功了。
恩师是瞿慕的伯乐,他必然不会拒绝。且他这几年忙着拼事业,演员又是个不宜恋爱的敏感职业,他的前任,也只有时十安一个而已。
这么想,算是时十安这个糊逼,捡了大漏了。
想清楚后,时十安自嘲地笑了笑:“那我算是沾了你的光。”
瞿慕没说话,他看着时十安,眸光从他身上寸寸扫过,仿佛一只猛兽在迈着步子巡视自己的领地。
事实上,从在车库见到时十安的第一眼,他就想这么做了。
车子将将拐过弯,还没开始下坡的时候,他就认出了前方挡在路上的那个人。
四年的时间明明那么长,那么难熬。可在重新见到他之后,那些时光就好像回弹的卷尺一样缩了起来,只剩下一头一尾。头,是与时十安四年的恋爱岁月,尾,是与时十安重逢后还没有开始书写的当下。
点点滴滴,写满了那一人的名字。。
瞿慕觉得自己挺贱的,当年被他那么轻而易举地,像丢个多余的垃圾累赘一样放弃掉,现在重新看到他之后,心脏还是会控制不住地紧缩。
瞿慕发自内心地厌恶这种感觉,他向来是个冷静自持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计划本上逐字逐句地写好,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不能出错。
他不会容许别人触碰篡改他的计划本,可是时十安却可以恶劣地拿起水彩笔在上面乱涂乱画,把整齐的计划涂得一团糟,然后托着脸冲他嘻嘻笑。偏偏瞿慕还生不起一点气,甚至还觉得他涂画的东西很可爱,很艺术,想把它收藏起来。
瞿慕认为,他当年会那么蠢,纯属是因为太年轻,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但是现在不会了,他已经变得成熟,已经迈入男人的行列,怎么会在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
瞿慕审视了时十安一遍,目光在扫到他的左臂时,停下了。磕伤,是刚才在车库里摔的,他还是那么笨,骑个电瓶车都会摔。
瞿慕眯了眯眸子:“你看起来确实已经很久没有面对过镜头了。”
“什么?”时十安没太听懂。
他发现瞿慕在盯着他看,顺着对方的目光垂下头,看到了自己胳膊上的擦伤。他下意识把衣袖往下扯了扯,用手挡住。
“上镜之前要做好全部的准备,面对镜头要时刻保持警醒,不能给出任何懈怠的状态以及,任何会产生争议话题的点。当然,”瞿慕冷嗤了一声,“故意炒作除外。”
他说完,看着时十安慢慢浮上不可置信的眼睛,继续道:“如果这不是你的本意,那就让工作人员替你包扎好,我们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