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恶趣味地伸手勾住瞿子慕的发尾抬眼看他,对方垂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
时十安又故意扯了一下,瞿子慕默了默,片刻后缓缓把自己的头发从他手中抽出来,继而沉默地继续往时十安身上舀水。
“不要乱动。”他道。
时十安哼哼两声,倒是依言趴在池边不动弹了。现在已经不早了,他泡在氤氲的热水中,逐渐开始觉得有些困倦。
时十安打了个呵欠,没一会就枕着自己的手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是被一股很浓的药味给熏醒的。那药味近得很,好像在他嘴里,又好像在他身上。
时十安挣扎着睁开眼睛,入目是床铺上挂着的熟悉的纱帐,他记得自己是在池子边睡着了,谁把他送回床上的。
“九弟。”
时十安张口唤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行。他察觉到不对,伸手摸了把自己的头,有些发烫。但他竟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适,真神奇。
“殿下,殿下您醒了?”若礼端着药碗掀开帘子,“您终于醒了,让奴才服侍您喝药吧,方才怎么喂都用不进,可把奴才吓坏了。”
宫人扶着时十安起身,在他腰后垫了枕头,时十安喝了两口药,问道:“我怎么过来的,谁给我穿的衣服。”
“是九殿下。”若礼轻声回道,听他语气也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九殿下替殿下您穿了衣服,抱您回来的。”
“哦。”时十安有些脸红地垂下头,发现自己身上起疹子的地方都被上了药膏:“传太医了?我不是说不要传吗?”
“这...”若礼犹豫片刻,“是九殿下要传的,殿下您一睡熟,九殿下就派人悄悄去太医院寻太医来了。幸好叫了太医,殿下您后半夜起烧了,将将才退下来些许。”
“后半夜?”时十安有点迷瞪,“现在什么时辰了,九殿下呢?”
“这会...”若礼望向窗外,“天快亮了,九殿下已去御花园准备宴会,那些贵女们恐已快入宫了。”
御花园中,瞿子慕负手站在一边,看着各宫人前后忙碌,眉目间露出些许困倦。
他昨夜彻夜未眠,先是派人去请太医将浑身起满红疹的时十安安顿好,又着手去处理茶具的事。
既被动了手脚,那套茶具定是不能用了。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他身边一定被安插了眼线。
眼线...想到这个,瞿子慕忍不住自嘲地低笑一声。要说眼线,瞿十安难道不是最大的眼线吗?
不过此刻,他的第一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可能真的跟瞿十安没有关系,而是他培养的人里面有了蛀虫。
他花了大半夜的时间重新准备了茶具,虽说能勉强顶替上这个缺漏,可新茶具与平常使用的无异,已是不复之前新意。
但事急从权,也是没有办法。这一笔,他只能同之前一样,在心里好好记下。总有一天,会一起清算掉。
毕竟,再狡猾的狐狸也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就算那些人,或是瞿十安打的算盘是放长线钓大鱼,这线也终究会有收的一天。届时,就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渔翁吧。
“九弟此番准备的不错啊。”
天光大亮,众皇子陆续到场。瞿垚走到瞿子慕身侧,同他一起看着御花园中捧着花蜜茶边喝边赏花的名门贵女们,“九弟如此用心,定是想着在此宴中名动京城,引得众位小姐青睐。”
“五哥言重了,我只是做好分内的事。”瞿子慕淡淡道。
“分内的事?”七皇子瞿华听不下去,从后面绕了上来,“你倒是挺会托大。这花朝节宴会如此重要,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分内事了?怎么,在东宫蹭久了地真把自己当成那的主人了?”
“七弟。”瞿垚皱眉,装模作样道,“怎么说话的,可有些过了。”
瞿华看他一眼,收声退回到他身后,瞿垚侧头对瞿子慕笑了笑:“怎么不见三哥,听说这些日子你们二人走得愈发近了,堪称如胶似漆呢。”
如胶似漆四字一出,瞿子慕额上的青筋狠狠跳了一下。他无缘由地想起了瞿十安昨夜不着片缕位于氤氲水汽中,趴在池边勾扯他头发的场景。
瞿子慕狠狠一闭眼,将这幅诡异的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七哥如此滥用词语,先生可是要生气的。”
见他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瞿垚的神色愈发冷了。
他自到场,发现茶具被换以后,面色就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他精心准备的局竟然就这么让瞿子慕给破了。那些贵女们不仅没有中毒,还交谈甚欢,对花蜜茶赞不绝口,偶有几位甚至不停转头看向瞿子慕那张死人脸,频频暗送秋波。
瞿垚彻底看不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在瞿子慕耳边丢下一句轻语:“咱们且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