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履不停地往前走,脚踝快速掠过小径两旁生长的野草野花。那些花草像是有灵性似的,轻柔地贴上他的脚腕骨,却又不限制他的前进,只在他拔步离开之际恋恋不舍地收回,如同恋人分别时爱怜的亲吻。
不多时,时十安就感受到了这一异样。他皱眉停步,垂眸看着那些舞动的花草,蹲下身把距离最近的、缠在他脚上的几棵连根拔起,面无表情地扔在地上:“不管你在搞什么把戏,我都没有兴趣。让我出去,我要继续我的任务,没功夫陪你折腾。”
空气安静了几瞬,这一次,时十安终于听到了回答,先是一声低沉的叹息,最后便是一道略显沙哑的男音缓缓道:“你该休息了。”
时十安很是不耐,刚要反驳,却觉眼前发黑,下一秒,便晕倒在了梨花树下。花草一拥而上将他托举起来,他被簇拥着,像睡在摇篮里的婴孩。
随后,梨花树前出现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他身着象征着至高无上主神地位的冕服,身后银白的披风垂曳于地,挂着银链的长靴掠过花丛,在被花草眷恋的孩子身边停下。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那张陷入沉睡的脸,脑海中闪过三个世界里,自己在不同地方与他耳鬓厮磨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主神零号才缓缓收回目光,垂眸转着食指上的银色素圈,对他,也是对自己说:“最后一次,输了,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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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该醒了。”
像是一声来自深海的呼唤,叫醒了时十安这个囿于黑暗的溺水者。
时十安猛地睁开眼睛,如同刚刚学会呼吸一般猛吸了一大口气。停工许久的肺叶像两个破败的风箱似的吭哧作响,让时十安呼吸不畅,控制不住地呛咳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身边的人,时十安听到一道尖细的似男非女的呐喊:“醒了!陛下!三殿下醒了!谢天谢地,三殿下终于醒了!”
喊声似是火线,话音未落,周围的烛火便一盏盏亮了起来。
时十安有些费劲地打量着四周,首先看到的便是朱红色的纱帐。
他清了清嗓子,勉力撑着胳膊坐起,朦胧中,见前方有一身穿明黄龙袍,腰坠盘龙玉佩之人急匆匆往这边走来。
纱帘被掀起,时十安看到一张望上去极其威严,却又在此刻写满担忧的脸:“安儿?你终于醒了。”
时十安被他一把拥在怀中:“你若再不醒,父皇真的要启程去泰山,祈求上苍留吾儿一条性命了。”
时十安醒了醒神,知道现在已经进入任务世界了。听这人的话,原身是个很受宠的皇子?这次的世界这么友好的吗,时十安不太敢信。
“父皇,我没事。”早已习惯自力更生的时十安决定先入戏,再慢慢套取线索。
不对,好像不应该说我...
话已出口无法挽回,时十安一边装头痛,一边心惊胆战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城府极深的老者的反应。
幸好对方好像没有在意这一点,反倒很担忧地帮时十安按摩缓痛,随后又面色低沉地冷声道:“都是那个畜生害安儿在寒冬腊月里落进荷花池,险些丢了半条命去,当真是该死!”
时十安听得一脸懵逼,幸而系统没再给他一个天崩开局,于此时传入了这个世界的剧情线。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备受宠爱,骄奢淫逸的三皇子,而主角则是所有皇子中最不受父皇待见的那个,两人像极了对照组。主角从小饱受欺凌,性情阴鸷多疑,而他受到的那些欺凌,则多半都来自于原主。
这次的“荷花池事件”起因于众皇子在除夕那晚的宫宴上一一作诗贺新春。不学无术的原主被主角抢了风头后怀恨在心,联合狗腿子把主角骗到御花园,随后自己跳下荷花池栽赃陷害,主角因此被关进天牢,成为本朝第一个吃牢饭的皇亲国戚。
不知这次世界的主角是不是瞿慕...
时十安不忍瞿慕受牢狱之苦,更想去看一眼主角加以确认,便抓着皇帝的袖子慢声道:“父皇,那日之事都是儿臣自己不小心,不干九弟的事。天牢湿冷寒幽,极其伤身,还请父皇早些放九弟出来吧。”
培元帝爱怜抚摸着时十安的额头:“朕的安儿真是好性子,但这件事,朕不能依你。”
他神色一肃,天子之威尽显:“他进入天牢后,就不吃不喝,绝食以抗。如此逆子,朕不仅要关他,还要对他施以鞭刑!”
“来人!”
见皇帝要动真格的,时十安吓了一跳,鞭刑?开什么玩笑,把我老公打死了你赔吗?!
“万万不可,咳咳咳,万万不可,父皇!九弟定是在生儿臣的气,他是绝对不敢忤逆父皇的,不如让儿臣去见见九弟,好好劝劝他,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