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见知阖了书页,闭了眼睛。回忆封存在记忆里,唇角溢出苦笑。
他原想对得起每一个人,到头来,却是谁也没能对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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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夜的晚上,在这个城市里拼搏的异乡人,早早回了家。路上很空,一路疾驰,没多久就到了学校旁边那个家。
易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消化这整件事情,只知道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俞远。是实实在在的,能抱着他的那种见到。
进屋,随便扯了个背包装上身份证和一早就给俞远挑好的礼物。本想就这么直接走人,又看了一眼右手指骨上混着点灰沙,因为气温低,血渍凝了大半的伤口。怕待会儿机场安检以为他是疯子,想了半秒,还是翻箱倒柜找出了纱布,什么也没处理,直接裹了裹。然后出门,上了没熄火的车,又一路开去了机场。
年三十大晚上的机票,连头等舱都打了大大的折扣。
候机楼里空空荡荡,易安觉得自己大概也疯了,居然又有点想笑。或许只有他这样脑子不清楚的人,才会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在团圆的夜里,混混沌沌地跑机场来坐一班飞机。
这会儿人静下来,易安才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妥。待会儿贸贸然地去了,让本来开开心心一家团聚的小室友为自己的事情不开心吗?
还没想清楚,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平时给易安发消息都是秒回待遇的俞远,给他拍了外公外婆家的饭菜,还有外婆家新添的一只小猫崽,结果迟迟没等到易安的回复。知道他这些天都在那个近郊的家,俞远有些担心,干脆拨了个电话过来。
“小远。”易安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笑着叫了他一声。
只是俞远还是从这一声里听出了些异样,担心道: “你嗓子怎么了?”
“啊,”易安拿着手机贴在耳朵边上,一条胳膊支着腿,前倾着身子垂着脑袋,随意编了个瞎话, “下午沙发里睡了会儿,可能有点着凉了。”
这话一说,俞远更担心了,难得也像个老妈子一样开始念叨他: “怎么那么不小心呀,发烧了吗?要不要紧?家里有药吗?有没有量量体温?”
易安听完他这长长的一串,心里像是被熨一下了,浮躁的心绪,奇异地平缓了不少,终于能发自内心地笑一声出来,道: “没事,没有发烧。”
“不许骗我啊。”俞远小声道。
易安像是已经能看见他气嘟嘟地鼓着嘴看着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心里软软的,道: “嗯,不骗你。”
广播里骤然响起的登机提示,让易安惊了惊,下意识捂了一下话筒。
“?”俞远有些纳闷,好像听到了像是广播里发出的声音,又没听清,直接问易安道, “你在哪儿呀?”
易安闻言,下颌线紧了紧。刚说了不骗他,这会儿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了顿,开口道: “电视里发出的声音。”
俞远虽然还是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却不疑有他,拿着手机点了点脑袋: “哦,那你要不要早点睡?”
“没事,不用。”易安轻笑道。
“嗯,那我也先去陪我外公外婆看春晚,我们晚点发消息。”俞远跟着笑眯眯道。
“好。”易安应声,忍不住又轻声喃喃道, “小远,我想你了。”
俞远一怔,总觉得他的情绪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像是安抚似的,捂着话筒,带着点笑意小声对他道: “我也想你。”
易安无声弯了唇角。
等他挂了,才挂断了电话。起身准备登机。
还没起飞前,又看了眼俞远发过来的透着暖意的照片。一桌子的家常菜,还有他抱在怀里打盹的小橘猫。
易安垂睫看着屏幕,指腹摩。挲一会儿,像是能触到他怀里毛茸茸暖呼呼的温度,勾唇无声笑了笑。
直到空姐过来,温声提醒他关机或者调到飞行模式,易安才回神,笑着点点头。
一样是过年没有回家的人,没道理把自己的情绪带给别人。
想起自己什么也没带,干脆关了手机。
三个多小时的飞机,易安闭着眼睫,却是一秒也没睡着。期间空姐过来询问是否需要餐点,易安也笑着说不用。
像是不觉得困,也不觉得饿一样。
年前给他订机票的时候知道地址,易安下了飞机叫了车,一路到了俞远家小区。
直到了这会儿,倒是不想告诉他自己来了。只想离他近一点,知道他就窝在某一个窗棱格子里,安安心心地睡着,就可以了。
站在楼下,易安仰着脖子,数着一个个或明或暗的窗户,想找到他在哪一格。
时间就快到零点,又是一年要过去了。
这儿和他从小待的城市一样,市区里不能燃焰火,连年也像是不那么热闹。只是玩闹晚归的年轻人,还有矮层的住户家里传出来的笑声,混着电视里发出的同步的主持人倒计时的声音,还是告诉着他,这个夜晚和平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