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忱霁神情顿了顿,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轻声呢喃:“这般啊。”
“好像有些着急了,很多东西都来不及收拾,不如晚几日吧。”他温声提议。
沈映鱼摇了摇头,“不用收拾什么东西,就简单带过去几件衣裳就成,其他的东西可以到了再买。”
话说完身旁的少年彻底没有了声,沈映鱼看去。
见他低垂着眸,似在沉思什么。
上天似格外偏爱他,哪怕是这样阴沉沉的天,他依旧不显半分黯淡,恍若打磨光且亮耀人眼的玉。
苏忱霁再次抬首,葡乌的眸中半分情绪也没有,嘴角却噙着如常的笑,“好,明日我替你践行后,再离去可以吗?”
那就是后日了。
沈映鱼心下有些犹豫,虽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但对面的人对她的表情太熟悉了。
他嘴角的笑意像是雕刻出来般,手指轻捻,眼中的冷漠更甚了,心中浮起一丝轻讽。
可真是狠心,一日都等不了,这样急着想离开他。
“行。”想了片刻后,沈映鱼点头同意。
不过是晚一日而已。
得到她的回应,对面的人刹那弯眼,神情越发温和,贴心道:“那我便不打扰了,尚且还有公务未处理完。”
沈映鱼轻颌首,心中的话还未问完,犹豫着究竟要不要问。
就在苏忱霁站起身,她还是开口问了。
“忱哥儿,你能帮我寻寻他吗?”沈映鱼问道。
“寻谁?”他眼中浮起迷茫。
“顾……申少卿。”沈映鱼道。
他好似刚想起来般恍然大悟,但并未急着回答她,轻扬眉道:“寻这个负心人作何,可是还没有忘记他?”
沈映鱼摇摇头道:“不是,只是感觉他走得太突然,太着急了。”
“真的突然吗?”苏忱霁眉轻叩,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摇头道:“不突然,也不着急,倘若他早知道赵玉郡主要来,恐怕连一封信都不会留给你。”
听着他渐凉的腔调,沈映鱼微微抿唇,“不管如何,我还是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这里有话想要当面问他。”
都走了这么久了,她此刻的莫名坚持,在他眼中忽地就变味儿了。
苏忱霁略微品了品,倏然一笑,“你这是在怀疑,我将人囚了啊。”
“不……”沈映鱼启唇欲反驳。
刚出一个音调就被他抢了话。
“不如你直接问我,人能不能交出来,恐怕我更明白些,这样拐七八个弯儿,我还真难品出来。”
他点明这句话时,半分被怀疑的韫怒都没有,依旧温润和煦,这样的明朗反倒让沈映鱼的怀疑被弱化。
“不是的忱哥儿,我并无这个意思,只是真的有话问他。”沈映鱼道。
七分的怀疑渐渐淡化,现在变成了五分。
长身玉立的少年下颌微抬,逆着阴沉的光,将眸中的神情都遮掩。
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有信,他迟迟没有回应。
长久的沉默给沈映鱼一种对峙的感觉。
良久,他轻唤出声:“沈映鱼。”
听着他语气中明显的黯淡,沈映鱼喉咙发紧,手不自觉地捏紧了握着的绢帕。
苏忱霁观她脸上的神情,声线平淡陈述:“只是因为我不该思慕你,所以夫子自己离开的,你就将这些罪名按在我的身上吗?”
说罢他嗓音似哑了一分:“原来我在你的心中,半分信誉都没有,所以你才会提议离开。”
“你,不信我,还想试探我。”
沈映鱼听他似乎压抑难受的声线,心中开始有些后悔。
忱哥儿是她看着长大的,知道他一向温润如玉,或许在旁的事情上确实有些过错,但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是她太入主为先了,竟对方什么证据也没有拿出来,甚至竟然险些相信旁人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意信他。
“不是的,忱哥儿,没有不信你。”沈映鱼想通后看着眼前的人。
他似将头微偏,如豆珠般的泪瞬间从眼角划落,白净如玉的脸隐约透着苍白。
“无事,既然想明日离去,那我就不留你了。”他勉强露出惨惨的笑,克制地往后退一步。
语罢转身便离去,徒留沈映鱼在原地自责。
从未见过他如此落寞难过的模样,现在她心仿佛都揉成一团。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在沈映鱼眼中难过得哭泣的少年行至书房,脸上半分泪痕都无,只有眼尾呈淡粉。
他坐在椅上,漠然地挑眼看着角落的水缸,素净修长的指轻搭在椅子扶手上,周身静默着阴郁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