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可他也曾经做过坏人啊。李知意在心里如此想着,又听晓蝶继续说道:“葛大人也改了呢。那日被祁哥哥骂过之后,他把自己困在屋子里不愿意见人。后来马娘子去了,不知道跟葛大人说了什么,反正他如今对我们也不像从前那样了。”
晓蝶又压低了声音,凑到李知意耳边道:“姐姐,我听说那日葛大人还哭鼻子了呢。”
“是么。”李知意被她逗得轻轻一笑。
“是呀。”晓蝶看了一眼桌上的小米粥,吸了吸鼻子道:“所以,我都原谅葛大人了,肯定也能原谅我爹爹。娘说过,人这一辈子都会犯错的。”
“晓蝶是个好人。”李知意将桌上温热的小米粥递给她,又托了她的手道:“只不过,我觉得晓蝶不应该用饿肚子的法子去跟马娘子置气。如果你决定回家的话,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告诉马娘子呢?我想,只要你跟她把话说明白,她会理解你的。而且,你毕竟还小,若是真有什么不安全的,马娘子也能帮你的忙。你说呢?”
“她会听吗?”
“我会跟她说,让她好好听的。”
“好。”晓蝶朗声答应下来,很快吸溜吸溜地喝起了米粥。
“你饿了好几天,先用米粥垫垫肚子,一会才能吃些有油水的。”李知意见她转眼便喝完了,笑盈盈说道。“我去跟马娘子说说你的事,然后让祁哥哥去安排你的午膳,好不好?”
“再好不过了。”晓蝶终于笑起来。
李知意点点头要走,到了门口却又想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对了,为什么一定要见我呢?怎么不跟别人说呢?”
晓蝶有些不好意思,两根食指在一起搅了搅才道:“其实是因为把姐姐送的簪子埋起来了,所以想见姐姐,想告诉姐姐。又怕姐姐不高兴。”
“不会不高兴的。你很孝顺。”李知意冲她挤挤眼,笑着走出了屋子。
等到几人忙完晓蝶的事,已过了午膳时分。
“好像前面有一处不错的酒楼。”祁渊试探性地看着李知意。
“不必了,小竹还在马车里等我呢。”李知意摇摇头,看了祁渊一眼,忽然想起什么,又开口道;“李大人留下的人想必已经将今日的羹汤送到了汀兰小筑,我回去多少用一些,便只等晚膳了。”
“喝得惯吗?”祁渊眼前微亮,期待地看着李知意。
“前些日子还好。”李知意将手腕里侧的簪花白玉手镯转到外侧,继续道:“可这些日子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刀工糙了些。味道倒也不错。”
“是么。”祁渊把手指往袖口里藏了藏,眼底却有一丝欢喜。所以,她真觉得味道不错?
李知意瞥了祁渊一眼,见他神色不对,心里便渐渐明白了。
“姑娘!”小竹站在门前招着手。“张贵买到船啦,刚才派人来给我送了消息。”
“是吗?”李知意脚步轻盈起来,及地的裙裾下,皓白的脚腕上有细碎的珠玉撞击之声,格外清脆。
“船?”祁渊的心一紧,脚下竟踉跄了一下,幸而赵喜扶得快,才总算不至于摔倒。“你,你要出门吗?”
“对呀,我们姑娘要去扬州了。”
扬州?祁渊的心高高悬起,眼前顿时起了一层薄雾似的,隐有潮湿之意。可他还是好好地掩饰了,又将青筋凸起的手藏在袖口,这才哑着声音问道:“所以,是为了李玉澈?”
小竹是真的很喜欢看祁渊此刻的神情。要不是自家姑娘心肠好,她甚至想找人画下来。
见他如此吃味,李知意也笑了笑,摆着手道:“不是。是为了建义学。”
“义学?”祁渊重复了一遍。对于这两个字,他其实并不诧异。他诧异的只是这两个字从她的口中说了出来。毕竟,这是皇祖父在位时期才兴起的,他也是近来才做打算。
“是,义学。”李知意毫不犹豫道;“当初我在孤独院救过一个孩子,那时候就在心里下了决定,要让他们活在一个充满信任的世界里。所以,为了这个承诺,我自然会一步步替他们搭好未来的路。义学,最早是在扬州开始兴起的,所以那里的经验最为丰富。去那待一阵子,回来我就要开始办义学了。”
原来她已打算得这样清楚了。祁渊暗自唏嘘,心里愈发埋怨当初的自己。当初的他为何被一叶障目,从未看出她的好呢?
“其实义学之事,我也打算做。只是朝政繁多,实在要一点点做起。”他心里有些不忍,又觉愧疚。
李知意却摇摇头,认真地看向祁渊道:“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