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事么?”祁渊的笑容似乎有些苦涩酸冷。“靠的可不是聪慧。若她不喜欢你,你想尽办法也是没用的。”
这话让李玉澈神情愈发松快,笑盈盈如春风拂面道:“但愿如此吧。不过陛下您的确了解女子的心意。”
“朕……从前曾有一位挚爱的妹妹。所以才了解一二。”祁渊忍着心痛,无奈答道。
“对了,你安排的汤羹清甜一些。朕记得朕的妹妹喜欢清甜的或是带着果香的汤水,想必女子皆是如此。”祁渊又道。
“是,下次微臣会照办。”李玉澈想了想,又忍不住唇畔的笑意。“但凡是能让她高兴的事,微臣都愿意做。”
是啊,谁不是呢。祁渊暗想。他何尝不想做些让她高兴的事呢。可惜,如今的他连做这些事的资格都没有吧。同样的汤水,李玉澈至少还能送进门去。而自己呢,她说过,与他不过是陌生人,不是仇人,也不是爱人。
“陛下,您赢了。”李玉澈拈着手里的白子斟酌半天,最后摇着头说出这句话。他一向自认是棋艺好的,不想却每每都输给这位年岁与自己同样大的皇帝。
“赢了吗?”祁渊觉得他输得彻彻底底。甚至,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夺走了他的所有希望。他这辈子,只能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看着她与李玉澈情好。
所以,赢了这盘棋又如何,他早已输得一无所有了。
“你去吧。”祁渊略显疲惫的摆摆手。
“陛下,微臣要不要替您唤太医前来伺候?”李玉澈看着脸色惨白的祁渊,满目担忧。
“不必了。”祁渊的唇角无力地向上挑动着。“朕,只是想起自己的妹妹,她早已远嫁…往后,只怕朕想再见她,也难了。”
“想来只要驸马厚待,公主也不会受委屈。”李玉澈开解。
“是啊。”祁渊长叹一声,唇瓣却几乎按捺不住的颤抖起来。只要她不受委屈,只要她高兴,就好。
而祁渊,也没忘了李知意的生辰。自然,那些珍宝首饰李知意一件都不喜欢。她唯一在意的,是皇帝将她的父亲送到了宫外的一处府邸内。也就是说,往后虽然父亲依然不得出门,但至少她能时不时去看看他了。
她自然明白,以父亲曾经做过的事,轻易放他出门,便是对百姓的不公。所以,能做到如今这样,已经很是不错了。
“别觉得你的嫁妆不干净。父亲再说一遍,或许父亲做了许多糊涂事,但却从未沾过国库的半分银子。你的嫁妆,都是我与你母亲一点点攒起来的。”李元节轻轻拍着李知意的手腕,满脸心疼,又问道:“皇帝没给你委屈受吧?”
李知意摇摇头,看着父亲略显消瘦的脸颊,泪花在眼里轻轻转着。“女儿过得很好,很好很好。”
“怎么可能很好呢。”李元节长叹一声,无奈道:“是我和你母亲糊涂,我们目光短浅,只想了你一时的前程,却没想过…唉…当初父亲下狱时,真是怕你有什么想不开。”
“与您和母亲没有关系的。嫁给祁渊,是我当初自己的决定。”
“就因为小时候,他帮过你的忙?”
李知意怔了怔,这才明白原来当初那件事,母亲早与父亲提过。她没有否认,也没有应声,只是任由回忆慢慢地回到了第一次入宫那一年。
大约是五岁那年吧,那时外祖母还在。那一日,外祖母奉命入宫陪太后说话。她彼时很粘着外祖母,便央求她带自己入宫。可惜那时候父亲坚决不许,因为她的脸当时生了很严重的红斑,非但没有那个年龄的精致可爱,相反是有几分丑陋不堪的。
父亲说,这样入宫,来日定然没有凤命可言。
她当时听见这话伤心了很久,但外祖母很心疼她,不仅连夜给她缝制了一个适合她大小的帷帽,更给她选了一件能把双手藏进去的绯霞色水袖纱缎锦衣。就这样,她以外祖母兄长家小孙女的名义入了宫。
当时的父亲还不是丞相,因此李府也不算华丽。在那样的情况下,李知意第一次见到了富丽辉煌的皇宫,自然大为震撼。她至今都记得,小时候的她,最爱房檐的脊兽。戗脊上足足有十个脊兽,从龙凤狮子到海马狻猊,狎鱼獬豸到斗牛行什,他们神态各异,或憨然或威风,每一只都有每一只的脾气。
她被吸引了,因此挣脱了外祖母的手,向着未知的地方跑去。一直跑到身后的宫人都追不上,一直跑到暮鼓声声,一直跑到每一只脊兽的轮廓都开始变得模糊,她才开始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