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她愿意对着自己笑了。可旋即,他又想到那位李玉澈,一时心头不由得酸涩难言。他是盼着她快乐。可若真眼睁睁看着她与那位玉澈公子走到一起,那只怕,他又做不到。
祁渊不由得想起上次托陈宾探查李玉澈底细一事。彼时,一向知人善任的陈丞相对于这位新科状元的评价只有一句话。
玉澈公子此人,生平没有半个污点。
只这一句话,祁渊就知道,他永远都比不上了他。他这半辈子,谋夺皇位,贻误李知意……处处都是污点。
可纵然如此,他依然按捺不住那颗惦念的心。即便真要将李知意拱手让他,那至少也要确认他对李知意是一片赤诚真心才好。
第77章
不知不觉间又要入冬了, 傍晚的天气是有些凉的。可此刻,祁渊的鼻翼上却微微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就连他所骑的御马,此刻也疲惫不堪。可尽管如此, 他依然没寻见李知意与那位玉澈公子去了哪一处酒楼。
“陛下您别再找了,再找就累坏自己的身子骨了。您本就大病刚好, 若是再累坏了,可真养不回来了。”赵喜在旁边急切劝着。想了想, 他又忍不住补了一句,“您说, 即便您真找到了,又能如何呢?”
最后这句话击中了祁渊的心。他勒紧马绳,旋即蹙紧眉头。是啊,即便真找到了, 又能如何呢。玉澈公子与今日那位戏子不同,他不可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他。更何况, 李知意若真心仪于他, 那自己就更应该忍住心头浓烈的醋意。
甚至连打扰都不该。
“朕在殿试时见过那位玉澈公子。”祁渊沉默了好半晌,忽然呐呐道。
“是啊,奴才也见过。”赵喜回想了一番, 忍不住赞道:“怎么说呢, 这位玉澈公子简直是书中走出来的人物, 又好像那美玉成了仙,总之实在温雅。”
“那么, 他们的孩子, 一定很好看吧。”祁渊忍着心头剧痛, 双唇紧抿道。
……想这么远吗?
赵喜一阵无奈。“陛下,您想哪去了?人家两个人刚见面, 再说了,也未必就能走到一块去不是。”
“是么。”祁渊的双眸如深不见底的潭水,泛着幽微的光芒。“可若他们一见钟情,该怎么办?”
……赵喜不知该怎么劝了。好半晌,他试探道:“要不,您召见玉澈公子一回,与他把事情说明白?奴才想,那玉澈公子是新到祁京城的,自然不知道那李娘子是陛下您的……”
他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已经瞧见了祁渊淡淡摇头。
“朕在燕园就已说过,她的人生什么样,选择谁,都该由她自己决定。”
“可那样您多难过呀。再说了,您为了李娘子,连后宫妃嫔都遣散了。”
“那是朕的诚意,却不是对她的裹挟。”
此刻的赵喜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直到事后与陈丞相谈起。彼时陈宾也为多做解释,只是眼底隐隐有赞赏流动。
回宫的路上,祁渊的脑海里反复出现李玉澈与李知意相见的场景。那位李玉澈的确生得一副好皮囊,又诗书文采俱佳,性情亦是温和贵雅,因此在状元游街时便被不少贵女看中了。这些日子以来,更有不少大臣上书,求他将府中未出阁的女儿赐婚给这位新科状元。
这样的人物,自然比那萧慕之流更衬得起她。更何况李玉澈家世清白,父亲廉洁,母亲温厚,姐妹兄弟和睦孝顺,实在无一处可挑剔。
祁渊越想越觉得心头隐隐作痛。这种眼睁睁看着挚爱投入他人怀中的感觉,实在是人间至苦。
外头忽然响起赵喜细细的声音。“陛下您瞧,陛下您快瞧。”
随手掀开轿帘,祁渊向外看去。这一眼不看尚好,看了实在难过。原来那李知意与李玉澈只是随意择了一个卖炙肉的小摊坐着。二人面前两盏粗茶,一碟炙肉,并两个冷盘和一道点心。
简陋的环境显然不影响二人的心情,那李玉澈此刻正拎起袖口温文尔雅地替李知意斟茶。而李知意则垂眸淡淡笑着,长睫轻颤,柳眉弯弯,举手间皓腕上的一串玉镯轻盈作响。
她的笑意虽浅,可祁渊却看得出来,这笑容发乎于心,并不是敷衍客气。
这张柔美的笑脸,于祁渊而言,何等陌生又何等熟悉。自成了太子后,他便再没见过她这般笑意了。而若这笑意只是昙花一现,祁渊或许还不在意。要紧的是,在之后的半个时辰里,李知意脸上的笑容半点都没有褪去。
果然,人称那李玉澈为玉澈公子是有道理的。翩翩少年于前,谁人芳心不萌动呢。光说他的马车停在这的半个时辰里,便有不少贵女向李玉澈投去欢欣的目光。而她们看向李知意的眼神,则全然就是羡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