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她分明听见了,他愿意为了她放弃诚亲王的身份,而皇帝却做不到这一点。她难道不感动吗?
祁铮不死心,再度唤她的名字。“知意!”
“民女不敢当诚亲王如此称呼。”李知意轻语,细长乌黑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美好的弧形。
祁铮脸色一凝。
然而,他就被侍卫们架了出去。
殿内,就只留下祁渊和李知意二人。
“知意,你听朕解释。方才的话……”
祁渊的话说了一半,便被李知意打断。“陛下无需向民女解释。”
她的话冷漠而疏离,让祁渊心头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一种从内而外的破碎感慢慢在身体里蔓延,祁渊觉得懊悔,愧疚而又心痛。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挽回眼前的女子,他恨自己方才面对祁铮,为什么没有说出实话。
“先太后……”李知意顿了顿,声音变得更轻,肩膀轻轻起落。“曾是民女的母亲。民女未曾有一日尽孝,所以今日是来尽孝的。”
“尽孝?”祁渊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李知意也不想与他解释,淡淡开口道:“如同陛下沉湎于对先太后的怀念,如今您似乎又沉湎于当初在潜邸的一些旧事。民女今日前来是想提醒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该毁伤。因此恳请陛下,勿迁延过往,勿自毁心神,否则会让先太后难过的。”
“您如今是大祁的天子,只有您兢业有成,又身体康健,先太后才会高兴的。”
“民女的话说尽了。”她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也算是不负先太后所托了。
“李知意。”他一如既往地拦在她身前,却不敢再伸手阻拦,更不该强硬地拉她入怀。他只是用目光紧紧地锁住她而已。
“你是在心疼朕,是不是?”祁渊略带欣喜地问。“你听说朕病了,特意来看朕,是不是?”
李知意觉得好笑,她抬眸,很想再讽刺他几句,可一抬眸看见他凤眸里的血丝,看见他消瘦得不复从前完美的脸庞,看见他心碎的神情,一时又语滞了。
“这是先太后的信。”她将那本《茶经》撂在身后的桌案上,并不肯直接递给他。“陛下看过就懂了。”
“不管为了什么,至少你来了,不是吗?”祁渊看着她。
一双从前能盛得下星辰大海的双眼,此刻却翻涌着无数深情,脆弱又炽热。他生得又高大,他的影子足以将她笼罩住,让她觉察到一种难以抵挡的威势。
眼前的男人像极了一头随时都会突破束缚的猛兽,让她的喉咙渐渐有些发干。
她真后悔来这一遭。
轻轻闭上双眸,将眼前的一切抛在脑后,李知意慢慢开了口。“你想多了。”
“我也有母亲。”她心头一软,慢慢道:“我会为了我的母亲,照顾好自己,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
她最后的三个字是看着祁渊说的。
祁渊眼底的欣喜散去,取而代之地是深深的懊悔。“李知意,方才的话是假的,你听朕解释好不好?”
像一头被剥去傲骨的猛兽,祁渊在她面前柔柔倾诉。“知意,朕是担心他们得到皇位会对你不利,这才说出那样的话。知意,朕不再是从前的祁渊了。”
“为了我,你留下来,好不好?你留下来,多看看我,好不好?”祁渊恳求。“我会让你成为大祁的皇后,我会为你定做最美的皇后吉服,我会为你修最好的宫殿,我会让全天下的女子都羡慕你,我会为你征战四海,让你坐拥无尽珍宝……”
“陛下。”李知意笑着看向他,将他当年说出的话还给他。“民女并非凤命。”
一句话,彻底封了祁渊的口,让他身僵神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民女告退。”她恭敬地行拜别礼,而后离开了大殿。
“李知意,不管你信不信。”殿内,祁渊脸色颓败地望着衣袍上明黄色的金龙,将它随手拧成团,低哑道:“为了你,我是可以放弃一切的,哪怕是帝位。”
李知意的脚步顿了顿,却终究没有回头。
等到出了门,她才发觉祁铮一直候在外头。看着容色绝美的女子从殿内走出,他眼底的喜欢难以掩饰,眼底的兴奋亦是难以掩饰。
“知意,我陪你去蜀州吧。”她对祁渊都心灰意冷了,应该能接受自己了吧。祁铮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