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枞深吸口气,狼狈地偏过头不再看她。
许久之后,帐子里美人停下了动作,她隔着一层纱帐,幽幽问道:“魏枞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妻子?妾室?亦或是见不得人的外室?”
魏枞一愣,显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回答。
“在你没想好这个问题之前不许你碰我。”她的声音依旧轻轻柔柔,可魏枞却从中听出了委屈与绝望。
摇曳的烛火下,美人独坐良久,终是幽幽叹了一声背过身躺了下去。
魏枞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水,早已冷掉的茶水甫一口腔,便蔓延出一丝苦涩,凉意入喉,将他方才那颗炙热跳动的心瞬间冷却下来。
半个月后,突厥贵族阿使德部首领奉命前来议和,大梁朝廷也派出了议和的官员,双方在凉州会盟。
为了确保和谈的顺利进行,陈闲秘密见了折冲府都尉李长风,传少帝密诏暗中保护突厥使臣的安全。
苏枳对李长风有些不放心,又私下密见了长史宋珂,要他暗中盯着对方。
浩瀚的戈壁无山无水,树木稀少,站在沙丘制高点上,只能看到t z落日与茫茫的大漠,还有那遥远的黄河。
在穿过一段戈壁,在靠近大梁边境处出现一大片绿洲,绿油油的林木间炊烟袅袅,魏枞定睛细看,果然是一片村落。
徐徐冷风清荡,风中似有隐隐的饭菜香气。
魏枞看向身后背着信筒的士兵,冷声道:“已经到村子了,密信可以交给我了。”
不久前,朝廷遣了官员前来议和,随行中另有一支队伍乃大将军程戈的亲军,任右卫大将军的李轨负责此次和谈的守卫。
几日前,李轨收到消息称边境黑水村出现大批突厥军队,怀疑村民与突厥人勾结,特意点了魏枞暗查此事。
临出发之前李轨遣了自己的亲随闫峰带了一封密信跟在魏枞左右,而密信则需到了黑水村方能打开。
亲兵闫峰紧紧抱着信筒,道:“待将军过了黑河,属下再交予将军。”
魏枞一双黑沉的眸子冷冷地盯着闫峰,忽得一笑:“走吧,渡河!”
闫峰被他瞧得后脊发凉,握着信筒的手因指节用力而有些泛白,听到魏枞下令渡河方才悄然舒了口气。
虽已至仲春但西北天气寒凉,临近夜晚河水依旧冷彻入骨。
士兵们一个个沉默地下河,黑河虽然不大,但河道宽广,河道中间水流极为湍急,加上今夜忽然起了雾,只觉烟波荡荡,浊浪滚滚,瞧着令人有些心惊胆寒。
初初下水,闫峰便打了个冷颤,没想到河水这般寒凉。艰难地行至河道中间时,水流陡然湍急,他险些站立不稳,忽然有人伸手扶了他一把,他回过头见是一胡子拉碴的老兵。
再一看旁人,皆是相互搀扶着过河,便冲着那老兵道了声谢。
老兵呵呵一笑道:“这水瞧着不深,但急得很咧,你可别逞强。”
他说着便松开了手,闫峰心中略感失落,但仍是紧紧护着信筒,并不与旁人深交。
快到河对岸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闫峰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觉身子一重,被人拉扯着踉跄倒入河水中,求生的本能让他放开了信筒。
“信!信!”闫峰挣扎着从河水中站起身,眼睛焦急的四下寻找,却见信筒顺着湍急的河水朝着下游漂去。
闫峰吓坏了一个猛子跳入河水中朝着信筒追去,追了一会儿发觉自己根本就追不上,便气急败坏地转过头朝着身后的呆愣的众人道:“还不快去追,遗失了密信大家都得死!”
这些人自从跟着魏枞去了一趟突厥之后,便对他唯命是从,除了魏枞的命令旁人哪里指挥的了。
众人都将目光落在魏枞身上,半晌才听他悠悠道:“将信带回来。”
信筒顺着河流漂远,一小队人沿着河道寻找,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闫峰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只是信筒里早已进了水,信被河水揉成了一团,他抖着手指将信摊开在河岸的大石头上,喘着粗气道:“晾了一会儿就干了。”
此时夜色已深,不借助火把根本就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迹。
魏枞冷冷道:“那便等天亮再行动。”
闫峰有些吃瘪,密信虽然被洇湿了,但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辩,倘使因此耽搁了李将军的大事儿他是担待不起的,便颤抖着声音道:“用不着天亮,至多半个时辰信便干了。”
魏枞却并不理会他的话,依旧冷冰冰道:“那便等干了再说。”
趁着晾晒密信的功夫,魏枞带着一队人马悄然靠近了黑水村,这个村落并不大,约莫三十户人家,房屋错落有致,道旁开着不知名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