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枳作势就要去捞,却被魏枞一把将人带入怀中。
“你紧张什么,为何不给我看,定然是你在京中的相好写于你的!”她嘟着嘴满是委屈。
魏枞最怕她哭,当然是不敢给她看的,只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军中的密函,不能给你看。”
“你骗人,那字迹娟秀,分明就是女子!”她说着就又想起了都督府家小娘子相看魏枞之事,便气恼地推了他一把道:“你今日可是威风了,保不齐明日就做了徐都督的乘龙快婿了,哪里还记得我这糟糠之妻。”
魏枞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又扯上徐都督了?”
苏枳这才将自己无意间听到徐家小娘子借马球赛相看他之事说予他听。
“竟有此事。”魏枞敛眉沉思,手指无意地拨弄着苏枳腰间的穗子。
她原本不过是试探他的反应,如今瞧来他并非毫无心思,难不成他当真想做徐都督的乘龙快婿?
见他许久不说话,苏枳心中愈发气恼,一把拽过他手中的穗子,甩门而去。
直到耳畔一声闷响,魏枞方才回过神。
苏枳本是有些生气,可她前脚刚出了屋子,后脚魏枞就被徐都督的人带走了。
这人竟连招呼也不打,她气得直跺脚,兀自生了会儿闷气。
她早已查出之前魏纵被委派去接朝华公主的便是徐都督的意思,如今他倒是想招人当女婿了,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是夜,苏枳撑着灯在外站了许久,她忧心魏枞因秦孟元之事被问责,虽说球场无眼,但秦孟元毕竟是程戈沾亲带故,并非是道歉便能解决,更何况魏枞那般傲骨岂会给秦孟元低头。
直到五更天,卫延匆匆回来报信,要她不必再等。
苏枳是在他离开的翌日得知他是奉了军令攻打乌什占据的夏州,这一走又是两个月。
捷报传回大梁已是立春,一场春雨过后,院中的老树抽了新芽。
魏枞不负众望收复夏州,乌什的盟国突厥全力施救,却终不敌梁军勇武,接连败北。
时年春分,突厥忽降大雪,平地积雪数尺,突厥部落羊马冻毙甚多,突利可汗不仅不救济百姓,反倒横征暴敛,导致部众纷纷叛离,依附突厥的九姓铁勒与回纥尽数叛变。
消息传回大梁,在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以程戈为首的武将皆认为此时正是一雪前耻的好时机,倒是大长公主的态度意味不明,让人捉摸不透。
少帝的目光在一众臣子头顶逡巡而过,落在宰相张泌身上。
“不知李爱卿意下如何?”
张泌目不斜视,上前道:“兵法有云‘久暴师则国用不足’,打仗需要很多军费,且武器、铠甲、粮草、运输、抚恤等样样都要钱,数十万人在异国他乡,每天要吃要喝,如此开支巨尺,国库如何负担得起?更何况去岁旱灾、蝗灾不绝,农业歉收,国库实在空虚,哪里来的银子打仗?”
左武侯将军王力藩却道:“可加增税则,接济军饷。”
立时便有兵部官员继续上书道:“从前百姓年十五以上,每年须纳税百二十钱,不如改为生年七岁,须纳税二十三钱,至十五岁时,仍照原制,如此可解燃眉之急也。”
张泌面露不忿之色,忍不住斥责道:“天灾面前不思救济,反倒加征赋税,岂不是将百姓架在火炉之上炙烤?”
双方争执不休,眼见着就要吵起来了。
大长公主轻咳一声,笑道:“打仗非一朝一夕之事,还需中书省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顿了顿,她抬眸睨着众人:“魏枞立下如此战功,当论功行赏,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封赏?”
梁少帝瞟她一眼,不知她是何心思,遂道:“此子有大将才,乃朕之功臣。今番屡立奇功,宜从厚加赏。”
捷报传来的当日,梁帝便与心腹商议过对魏枞的封赏,如今大长公主主动提及此事,梁少帝自是心中大悦,按照他的意思加授封爵自是应该的。
宰相张泌事先便得了陛下口风,正要上前请奏,却听身后御史大夫道:“魏枞出使西域本为迎回朝华公主,未尝特许便宜。他却矫制发兵,擅击突厥,虽幸得奏功,究竟不可为法。倘若就此加封爵土,日后人人效仿,喜事贪功,必且援魏枞之先例,开衅夷狄,恐我朝从此多事了!臣以为魏枞不宜加封!”
少帝听罢面有怒色,冷叱道:“有功不赏,岂不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朝堂之上一时静默无声,少帝忽然道:“武安侯你也没有意见吗?”
“这……”武安侯魏骞乃魏枞的嫡亲兄长,私心里自是希望自家弟弟加官晋爵,但被少帝当众点名却是有些进退维谷,他因腿脚不便,慢吞吞走到殿中,沉声道:“开明之主举用能人而不计其过错,取其才能而不问其行为[1]。臣听闻汉李广利陈汤,均负罪名,人主因他有功,统加封赏。魏枞虽有过错,但功大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