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枞反手关了门,笑了笑道:“郡主莫急,魏某此番前来是为商讨查案之事。”
说到查案,永嘉便也收起了旁的心思,问道:“为何今日不走?”
“昨日入驿馆时我打听到驿馆里住着一位官爷,乃朔州长史,听说一连住了数日,似乎在等什么人。”
永嘉听罢微微一愣,朔州正是毛仲治下之所,他好好的不待在朔州,来这宁州一个乡野驿站做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也难怪魏枞要留下观察。
“你可打听出什么了?”
魏枞摇了摇头道:“他自来了驿站之后鲜少外出,只偶尔叫驿站中居住的一对爷孙进屋内唱曲,再没有其他异常之处。”
永嘉又问:“那爷孙两个可有异常?”
“并无。”
见没有头绪,永嘉有些气馁,却又听魏枞问道:“毛仲一案你打算如何查?”
永嘉并未将他当作外人,直言道:“我查了近几年朔州方面的卷宗,查到五年前曾有一位候补知县奉命入朔州查赈,却在到任后一月自杀身亡,他死后不久妻子曾至州府衙门报案称夫君系贼人所害,所告之人正是朔州下辖新江知县,但案子最后却以诬告之名将妻子杖责五十,最终案子不了了之……我觉得此案疑点重重,或许可以当做撬开朔方这块铁板的突破口。”
静默片刻,魏枞不由一笑:“如果查过之后他仍是自杀呢?”
似乎早料到永嘉有这样的疑问,她道:“类似这样的案子我查到了好几桩,我与御史张平早有计划,分而查之,我就不信一个都查不出来。”
诚然,魏枞不得不承认,永嘉有很敏锐的洞察力,她能从浩如烟海的卷宗中查出这几桩案子,敏锐地发现其中的疑点,这不仅仅需要很大的决心和毅力,更多的是天赋。
见他望着自己出神,永嘉皱了皱眉,怕他又说出一些令她难堪的话,当即便要下逐客令。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魏枞先一步打开门,见是孟娘子端着托盘,笑吟吟走来,道:“这是您要的枣儿粳米粥,小地方没啥好吃的,让公子见笑了。”
永嘉疑道:“我未曾要任何吃食。”
孟娘子看了魏枞一眼,笑道:“是这位郎君要的。”
永嘉狐疑,“你晌午吃了那么多,还没吃饱?”
“咳咳……”
魏枞有些尴尬借故要走,却听那厨娘笑道:“这粥是补气血的,正适合小娘子用。”
她此时方才回过味儿来了,抬眼悄悄望向魏枞。
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曲乐声,女子的歌声伴着二胡低沉圆润的曲声响起,歌声曼妙,夹杂着地方特色,永嘉听不太懂。
孟娘子解释道:“是朔州那边的乡野小调,两位郎君怕是从前未曾听过。”
“那爷孙两人也是朔州人吗?”永嘉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卖艺之人走南闯北,居无定所,究竟是哪里人倒也说不清楚。”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吵嚷声。
出于好奇,几人都走到门外,寻声望去,见吵架的人正是官差罗诠与御史张平,原是驿站小吏为张平端来了洗脚水,水太烫张平一脚踢翻了水盆,水不仅打湿了小吏,滚出来的水盆沿着楼梯滚落砸到了恰好路过的官差罗诠身上。
罗诠不知张平身份,张口便骂,出口的话又臭又糙,张御史这般读书人哪里招架得住,涨红了脸,愣是骂不出一句。
驿站上上下下都被惊动,纷纷探出头来瞧热闹。
魏t z枞随意扫了一眼,目光掠过爷孙俩房间时顿了顿,那老爷子背对着门拉着二胡,屏风后有一道女子窈窕身影,只是靠近门的地方似乎还坐着一人。
这边吵得越来越凶,永嘉瞧了一会儿,见张御史实在难以招架,便想让魏枞上前解围,话尚未出口,便被一道儿“哐啷”声响打断。
接着楼上便响起了断断续续的痛呼声。
“不好!”魏枞率先反应过来,抬腿便往楼上奔去,站在楼道口的孟厨娘先一步上了楼,她用力撞了几下门闯了进去。
紧接着里面便传来了孟娘子的尖叫声:“杀人啦!”
永嘉连忙奔上楼,见房门打开,地上是花瓶的碎片,一个中年男人仰面倒在血泊中,后脑勺溢出一滩血迹。
孟厨娘跌坐在地,指着窗户的方向结结巴巴道:“窗户……窗户开着……魏小郎君追了出去……”
顺着孟厨娘手指的方向望去,支摘窗大开,天色晦暗外面不知何时竟已下起了雨,地面尚未湿透,只浅浅一层。
永嘉又看了一眼屋内,迅速出门将目光放在围观的众人身上。
张御史、两名驿卒、官差罗诠、卫延、推官白潭、卖唱的爷孙俩,所有人都在这里,那么凶手应该是外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