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早上
手术的红灯亮了六个小时，漫长等待的这六个小时，好像比黎安不告而别的六年还要长。
陆年在这六个小时里，问了自己很多遍，要不要原谅黎安，六年里都没有问出的答案，在这短短的六个小时里，陆年的答案竟然是‘黎安会不会原谅自己。’
陆年明明在黎安去医院的时候就知道他生病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内让人调查他为什么去医院，明明当时自己是那么的担心他，可最后却因为自己一文不值的面子没有去。
在这六个小时里，陆年快要恨死自己了。
六个小时后，手术灯熄灭，陆年立马站起来，顾詹却是先了他一步，拉住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两双眼睛灼灼的望着医生，似乎要把医生烫出一个洞来，等待着医生的下文。
“患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如临大敌的俩人听到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医生继续问道，“你们谁是患者的家属？”
“我！”顾詹道。
陆年听到后那句“我”终究是没能说的出口，改口为“医生，怎么了？”
医生无奈叹气，“肺部的恶性肿瘤已经出现扩散现象了，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湿热的液体迅速划过陆年的脸，他抓住医生的衣服，问，“现在治疗的话还有没有希望？”
“我们只能通过一些有效的治疗方法来控制病情发展，但是治好的希望是渺茫的。”
“治疗的过程会很痛苦吗？”顾詹突然出声。
“痛苦是不可避免的。”医生答。
“好，那现在我们能去看他吗？”陆年问。
“能，但是患者现在应该还没有醒。”
“好，谢谢医生。”道完谢医生就离开了。
手术室外，就只剩下陆年和顾詹。
“陆年，我不求你劝他了。”顾詹道。“黎安说过他不想剩下的时间里都躺在病床上，所以，让他在最后的时间里开心一点吧。”
陆年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他才道，“如果黎安真的不想的话，就算了吧。”
于是陆年转身离开，走到医院门口，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蹲坐在角落里，头埋在自己的身体里，他想哭，但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乌水湾的秋天很凉爽，到了凌晨却会极速降温，冷的人牙打颤。
陆年回到车里点了根烟，心理上的压力和生活的压力都没有放过他，这几年来，陆年嗜烟酒如命，这些东西能够短暂的麻痹自己，就像现在自己的无能为力一样。
这些东西一旦出现，陆年就需要短暂性的回避，这六年里，他一想到黎安，就会通过工作，酒精，烟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用去想那么多，显然，这是没有用的。
陆年在车里抽了一根又一根，眼看着天快要亮了，他打开车窗散味，味道都差不多消散后，陆年去医院附近买了早餐。
直到现在，陆年都没有完全鼓起勇气去见黎安，进电梯的时候他的手都是抖的。
到了病房后，陆年从门窗口注意到顾詹趴在黎安的身边睡觉，在这里守了一夜。陆年干脆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等待着顾詹和黎安睡醒。
陆年又想抽烟，但考虑到这里是医院，摸烟的手终究收了回去。
医院里有不懂事的小孩子走到陆年的旁边，直勾勾的盯着陆年放在旁边的早餐。
陆年注意到，问那个小孩，“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孩奶声奶气的回答他，“妈妈生病了，爸爸昨天晚上去工作，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饿了吗？”
小孩眨巴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陆年拿起一旁的早餐，递给那个小孩，“给你和你的爸爸妈妈吃吧。”
小孩缩着手，不接，天真的问，“叔叔，你给我了你怎么办？”
“叔叔的朋友也生病了，但是他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如果一直放着的话，不吃也会凉的，这份是三人份的早餐，拿回去和你的爸爸妈妈一起吃吧。”陆年摸了摸那个小孩的头。
小孩这才接过来，“谢谢叔叔。”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叔叔，爸爸说在这里的大人们心情都不好，我每次吃糖，心情就会好，所以也给你一颗。”
“吃了心情就会好吗？”陆年接过那颗糖果，问出这么一个幼稚的问题。
小孩也天真的回答，“会的，叔叔，你要开心一点哦。”
这个时候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才四十多一点，但已经长了稀疏的白发，应该是小孩的父亲，连忙拿着孩子手里的早餐袋，蹲下来对着小孩说道，“小安，你怎么能拿叔叔的早餐呢？快点和叔叔道歉。”
小孩撅着嘴道，“这是叔叔给我的！我没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