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逞的颜星耀勾起唇角坏笑,好像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就差说一句,演,继续演。
孙微言不管了,再来最后一段,爱咋咋地吧。
他将目光放向远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眼前上演。
“有一次,他看到同学在吃夹心饼干,掌心大小,粉色夹心,应该是草莓味的。当然,这都是他猜的,因为他从来没有吃过。就因为宫先生多看了两眼,那个同学就挥起拳头呵斥,‘看什么看,再看揍你。’旁边的同学说,‘还不是因为他馋了。’说完还鄙夷地骂了一句,‘没吃过吧,穷鬼。’”
“宫先生不敢反驳,赔着笑脸走了。但也没有走太远,等那些人离开了,他又假装不经意地走过去……”
“不要!”颜星耀突兀地喊了一声。
然而晚了一步。
在孙微言的叙述里,宫笑尘已经蹲在地上,捡起夹心饼干的碎渣放进嘴里。
“很甜。”孙微言舒出一口气,目光从虚空的一点落到满桌精美诱人的寿司、刺身上。
不知道是害怕别人不信,还是要说服自己,孙微言强调了一遍:“真的很甜。”
他是那么平静,又是那么淡然,仿佛阅尽千帆,语气既沉重又轻松,当话音落下时,他扯动嘴角,明明是笑着的,一滴眼泪却落了下来。
孙微言也不知道怎么了。
和前面几个故事不一样,说到夹心饼干的故事时,他既没有代入角色心理,也没有运用表演技术,可能是因为情到深处,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出现了。
他还记得在表演系读书时,一位表演老师说过,哭戏是最简单的,也是最难的。
想要哭出来很简单,只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个点,或者把意念集中到鼻梁两旁的泪腺,眼泪就能掉出来。
想要哭得漂亮却不容易。
表演艺术之所以被称之为艺术,就是因为能带给人美的享受。
有的演员为了哭,代入到自己的伤心事,或者角色的情绪里,最后难受得狠了,没收住,表情过于狰狞,不仅背离了审美,还把观众吓得出了戏。
好看的哭戏对眼泪的出现方式有很高的要求,眼泪既不能从眼角溢出,也不能从眼尾滑落,一定要在合适的时机从眼睛中间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孙微言自认为做到了。
更为可贵的是,他不仅哭得漂亮,还哭得极为动人。
因为经纪人早就红了眼睛。
颜星耀也默默松开吸管,眼光中满是动容,还有孙微言期待已久的悲悯。
经纪人想到自己刚出来闯荡的时候,年纪小找不到活儿,只能捡些废品,换了钱买馒头吃。有一次去买馒头,摊主说馒头卖完了,只有烧饼,他买不起,就不要了。在他离开时,摊主叫住他,塞给他两个烧饼,说送给他的,不要钱。
那时的他也是像孙微言这样,无声无息地流下一滴眼泪,但往后的日子里,每每想到当时的情景,他都会止不住地嚎啕大哭。
颜星耀倒是没为吃喝发愁,但他也受过别人的白眼,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
孙微言抹了一下眼泪。
还好,鼻涕收住了。
孙微言回归正题:“从小到大,宫先生既没感受过亲情,也没感受过友情,父母不爱他,同学欺负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能保护他的只有他自己。他没办法相信别人,所以养成了独断专行的做事风格,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孙微言说了好多,也不知道颜星耀有没有听进去,但他能感受到,颜星耀不再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认真了,也严肃了。
那天从日料店出来,快过零点,街上静悄悄的,月亮都疲惫地闭上眼睛。
在去找车的路上,孙微言抓住最后的机会,不遗余力地向颜星耀灌输宫笑尘的过去是如何凄惨。
颜星耀沉默着,突然间,他好像看到了什么,说:“等一下,我去买个东西。”
【作者有话说】
宫笑尘:听说你到处和别人说我童年很惨,嗯?
第12章 真真假假
孙微言想说我去买吧。
颜星耀身份特殊,一举一动都容易被人捕捉放大,也不知道他要买什么,买烟?买酒?
孙微言几乎能想象到被人爆料后的新闻标题。
他焦急地喊了一声,快步跟上去。
颜星耀要去的地方在马路对面,等红灯时,孙微言见缝插针:“宫先生每天都带伞,只有一天没带,那天就下雨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躲雨的屋檐,又被路过的车溅了一身水。”
绿灯亮了,颜星耀脚步飞快,孙微言一路小跑,嘴也没停:“宫先生攒了一些钱,打算买个三明治改善一下,买到后又舍不得吃,一直拿在手上,结果被海鸥叼走了。还好剩下的钱够买一包泡面,可是他打开泡面一看,里面竟然没有调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