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葵一:“……”
他总给她一种,为他操心就是多余的感觉。
周末在家养了一天,再回到学校时,贺游原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痕迹了。这个学期本就短,过了期中,日子就像是被按了加速键,桌上的试卷一掀一落,窗外的晨景就换成了夜幕。六月,天空热得发白,少雨,一场于他们而言无关紧要的高考再次到来了。
不过,到底是高二生,如今他们的心境和去年相比已有大不同。六月三日,高三生离校,终于轮到他们唱起送别的歌了。那一晚,高三生们在学校里上完了最后一个晚自习,搬起厚厚高高的一摞书,顺着那条走了三年的路,穿越学弟学妹们挥舞起的荧光海,一步一步地,走出那片盛大而厚重、炽热而粘腻的青春。
“一中学子,所向披靡!乘风破浪,金榜题名!”
高二的学生们竭力喊出整齐划一的口号,有种感同身受的躁动与兴奋。再过一年,只一年,就轮到他们走这条路了,此情此景,如同一场轰轰烈烈的预告。
学校的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毕业歌曲,不管会不会唱歌,大家都肆无忌惮地跟唱着。有些歌李葵一不怎么熟悉,只跟着大家一起摇摆着身子,可能是这样热烈沸腾的场景太能够调动人的情绪,听到一些触动心弦的字句,忍不住眼底一湿。
/这十年来做过的事,能令你无悔骄傲吗?
/那时候你所相信的事,没有被动摇吧?
刚吸了两下鼻子,就有人在夜色的掩罩下,从身后捏了捏她的手心,塞过来一张纸巾,带来一股熟悉的风铃草香。
不过,当广播里放起那首《友谊地久天长》时,她还是没能忍住,哭着鼻子着去隔壁班找方知晓了。方知晓也感性得不行,哭哭啼啼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朵鸢尾花,说是她今天值日时,在自己班的卫生区捡到的,送给了李葵一。李葵一抽搭着问,到底是你捡到的还是你摘的,方知晓呜呜道,是我摘的,你别告诉别人。
哭过一通,当时是既痛快又感动,但第二天再来上学时,忽然觉得尴尬起来。
天,哭什么哭啊?又不是自己毕业。
高考那天,李葵一很早就醒了,躺在床上,频频地看起手表。才七点十五,离开考还早着呢,吃个早饭,再检查一遍身份证、准考证什么的;八点了,还能在考场外背几篇小古文;九点了,哇,该发考卷了诶……
她莫名激动起来。拿起手机跟方知晓聊天,方知晓说她也是这样,对时间特别敏感,感觉自己在陪着毕业生们考试。
两天后,回到学校,蒋建宾又在脸上挂起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幽幽道:“这次,轮到你们了哦。”说完,他拿起粉笔,在黑板的右上角写了几个方正醒目的字——
“距2016年高考,仅剩364天。”
底下的学生们不免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蒋建宾趁热打铁,把今年新鲜出炉的高考卷发了下去,让大家试试手。
可能是今年是最后一年省内自主命题的缘故,文科数学卷简单极了,拿给这些还没经历过轮轮复习的准高三生们做,一个班里也做出来七八个满分。大家纷纷感叹生不逢时,要是早一年出生,这不得轻轻松松考600+?
考600+可能没用,李葵一想,今年的一本线绝对不会低,逼上600也有可能。
果然,十几天后,分数线出来,一本线划到了597分。
大家又骂天骂地地感慨一番,至此,高考带给高二生们的冲击也就结束了。迎接他们的是学业水平考试,不过这种考试极为简单,大家也不害怕,用一些实验班的学生的话来说,那就是闭着眼睛考也能拿A,全科。
学业水平考试这边结束,那边贺游原就收拾起了行李,准备去北京参加美术集训。
李葵一原本以为她会异常平静地接受这件事,因为她不是那种很喜欢和恋人黏在一块儿的性格,而且她认为,分开也有好处,至少不会让感情冲昏他们的头脑,有利于学习。但当贺游原明日就要走了,她才后知后觉地从心脏表面捻出一层网纱一般的、轻轻淡淡地笼罩着的失落。
近半年来,他一直待在她身边,她早已形成了习惯。
戒掉习惯无疑是痛苦的事。
六月二十八日,晚自习放学后,他最后一次送她回家。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走过马路边的人行道,走过环城河上的拱桥,走过五颜六色的店铺招牌,走过一段长长的老旧的小区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