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建宾用书脊敲了敲讲台桌,示意安静, “啧”过一声后就开始输出一些大道理:“我看啊,那些害怕的同学,都是平时不好好学习的。换张试卷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万变不离其宗,只要你把知识点掌握扎实、掌握透彻,就算天王老子来出试卷,也难不倒你……”
同学们懒得听他说这些啰里八嗦的东西,熄了声,埋头做自己的作业。
晚自习
第一节课是历史课,但历史老师有个课研会要开,没办法上课。她赶到教室,递给历史课代表一个U盘,说里面下载了《大国崛起》纪录片,可以播放给同学们看。叮嘱完,历史老太太得意地跟同学们邀功:“还是我对你们好吧?知道你们最近学习忙,特意让你们放松一下。”
同学们的确高兴疯了,做出一副感动得痛哭流涕的样子:“老师您真好,真是我们亲老师……”不过也有同学像应激了似的,大声问:“老师,看完后不用写观后感吧?”
历史老师假装把脸一板:“别人都不用写,你得写。”
教室里笑倒一片。
历史老师离开后,灯一关,窗帘一拉,看电影的氛围感瞬间上来了。要在平时,也没多少同学会特意去找历史纪录片来看,但大家伙儿凑在一起看,就显得格外有趣味。
《大国崛起》
第一集刚好有45分钟,下课铃敲响后,纪录片也就结束了。不过大家舍不得关掉教室里的电脑,撺掇历史课代表放两首歌听听,反正是下课时间,被班主任捉住也没事儿。
历史课代表就是何琳,上次给班里同学发喜糖的女生。她耳根子软,在同学们的鼓动下,果然点开了电脑上仅有的一个音乐APP,移动着鼠标在金曲榜单上翻来翻去。
听什么歌儿呢?众口不一,很难调和。
她索性在受众范围较广的儿歌里做选择,最后选出了一首《快乐女孩》——动画片《甜心格格》的主题曲,然后羞涩地抿着笑,跑下了讲台。
班里的女生们哄然大笑,前奏一响起,她们似乎就回到了童年。
这首歌无论是歌词还是曲调,都轻快明朗,大家起初还不好意思,后来都忍不住跟着唱起来,惹得邻班的学生都跑过来看,其中一班的同学居多,边看还要边跟同伴抱怨:“同样是实验班,你看人家日子过得多快活。”
一首歌还没唱完,男生们就不乐意了,孟然大喊了一声:“能不能放点大老爷们儿能听的歌啊?”
这句话说得带着点玩笑意味,再次引得全班大笑,包括男生,包括女生。
李葵一本也正笑着,听到这句话,反而笑意一凝,手上正转着的笔也顿住。
那种早已被她抛之脑后的感觉再次袭来。
“能不能放点大老爷们儿能听的歌啊”——这真的只是句玩笑话吗?她为什么从中感受到了一丝高高在上的感觉啊?
这种“高高在上”并不罕见,从小到大,男生们似乎总是理所当然地看不起女生们喜欢的东西,比如,很老生常谈的:看韩剧是无脑的,追星也是无脑的。
当然,李葵一相信,孟然说这句应该也没有恶意,只是想逗个乐子而已。但,这种无意识的“凌驾”行为,不是更有问题吗?
而且,李葵一注意到一点,当孟然指代自己的性别时,他用的是“大老爷们儿”这个词。再向外延伸一下,男生们在日常生活确实习惯于这种表达——我一个大男生/大男人/大老爷们儿……
但女生不会。几乎不会有女生说,我一个大女生/大女人/大老娘们儿……更常见的情况是:小女生/小女人……
为什么呢?
女性和男性在语言表达方面竟有如此大的差异。
一首歌结束,赵石磊走上讲台,播放了另一首,是《奇迹再现》,黑板屏幕上开始播放迪迦奥特曼的画面。
有女生大呼小叫:“啊啊啊迪迦好帅!大古也好帅!”
“好肤浅啊你们。”赵石磊笑着从讲台上走下来,“就只会看脸是吧?”
看吧,习惯性贬低,李葵一心道。
那女生也不甘示弱:“要不是周围的男生都长得没法看,我至于对着奥特曼犯花痴么?”
赵石磊似乎不怎么高兴了,短促地“切”一声,回到后排去了。
“但贺游原还是能看的。”女生冲着后桌狡黠一笑,“甚至可以说是赏心悦目。”
听到她们提起贺游原,李葵一收回了视线,垂下眼睛。她忽然担忧,贺游原也是男的,他会说这种话吗?虽说与他相处的过程中,她没有察觉到过这方面的不对劲,但万一有一天,他突然说出类似的话,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