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秉正说:“何满仓呈递的证物的确是真,可尤允谦的出生年月却是不准,据尤氏交代,尤允谦应是二月初十出生,比他所说的日子要早一月有余。
当年为尤氏把脉的郎中一年前病逝,不过臣从那名郎中的行医簿册上找到了尤氏的记载,却如她所言。”
何满仓目眦欲裂,眼神恶狠狠看向柔弱的尤氏,咬牙切齿。
尤婉清瑟缩一下,眼帘受惊似地飞快眨了眨,始终没理会身旁的人。
她挺直脊梁,柔媚的声音悦耳动听,“民女尤婉清见过皇上、皇后。”俯身一拜,额头轻扣地面,起身说:“民女三生有幸,三年前的确被皇上宠幸,赏赐民女腰间玉佩。
彼时民女月信早已推迟一月,只是民女不曾了解这已是有孕的迹象,直到月份大了,小腹隆起半个冬南瓜大,才察觉不对劲,请郎中把脉,才知民女已有五月身孕。”
尤婉清顿了下,抿了抿唇,哽咽着道:“民女被何满仓从宜春楼买下,养在京中某处宅子里,民女很感谢何老爷,能远离是非之地。只是民女身份终是不堪,名不正言不顺,生下孩子也不过是无名无分,也对不起夫人,于是请郎中开了副滑胎药。
老爷已有三月未来此处宅院,不想煎药之时忽然到访,将药全部倒在地上,命我生下孩子。
老爷将我母子接回府上,这些年待我和允谦一直很好,只是不让允谦随他姓,我只道是老爷和夫人不许,不想老爷对此却是有天大的误会。”
尤婉清说到这里,眼眶接连不断淌下水流,连连叩头,泣声:“还请皇上皇后从轻发落。”
何满仓听完再也忍不住了,瞪着眼,斥问她:“怎么可能,你亲口和我说你有孕三月!”
尤婉清泪眼朦胧地看向面目扭曲的何满仓,模样楚楚可怜,“何老爷,婉清记得清清楚楚,那时我说妾身难受了三月,这确实是真的,妾身从有竹林回来后,身子一直不爽利。”
她拭了拭下巴的泪水,满腔委屈,“哪知道老爷会误会妾身是怀孕三日,原来你一直拒绝妾身将允谦改为你姓,是误会这孩子是圣上的。”
何满仓眼前发黑,头脑发晕,竟跪都跪不稳,双手撑在地上才稳住,可双臂一直打着颤。
这时张秉正开口了,“臣审问尤允谦时,得知他从小被教导父亲就是何满仓,只是不被允许认父,只能喊何叔伯。而他那日是被何满仓以尤氏性命垂危,只有皇帝能救唯由,逼迫他叫皇上为父亲。”
何满仓脸色失去血色,牙关震颤有明显的敲击声,“皇上明鉴,小人只是教导孩子喊父亲,并不是威胁。”
想起尤允谦并不是皇嗣,他立即改口,“都是这恶毒妇人的错,她撒谎故意引导小人,才害的小人对此深信不疑。”
尤婉清搂着孩子泣不成声,怀中的尤允谦察觉到母亲的悲伤,也呜呜哭起来,只是刚哭出声,却被捂住嘴。
孟楚瑶似笑非笑看着这出闹剧,拥皇党各个脸色惨白,撇开眼不忍直视。
她敛下笑意,“何满仓欺君之罪不可饶恕,斩立决。尤氏及其子无辜,且并未入何氏族谱,释放。”
何满仓早已瘫软在地,连顺畅呼吸的力气都失去了,浑身似从水里捞出来的。
尤婉清揽着尤允谦连连叩首,感恩戴德,倒退着离殿。
她恍惚地看着挂在高空的小小的刺眼的白日,恍惚一阵,终是熬过来了。
当年月信稍有推迟她便发现不对劲,也想过腹中胎儿留不得,没多久被皇上宠幸后,她脑海中便冒出一个想法。
这三年来她住进何府,吃穿用度皆是上乘,甚至拿回了自己的身契,还不用服侍何满仓。
她偷偷积累了不少私产,早已转移至别县,等着时机成熟便带允谦远走高飞。
只是突生意外,差点搭上两条小命。
“娘亲,何叔伯怎么了?”允谦稚嫩的声音唤醒她。
“好孩子,叔伯要去别的地方,我们娘俩要离开何府了。”
尤允谦懵懵懂懂,只要和娘亲在一起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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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
孟楚瑶说:“本宫有事要嘱咐大理寺卿方桧儒去办。”
季凛云事先并不知她还有事要吩咐,于是上半身坐直,沉着脸继续扮演帝后不和。
方桧儒上前,低头弓背回话:“还请皇后娘娘吩咐。”
其实孟楚瑶找他正是受了昨日宋雨晴所言的启发,既然这么想着找出皇嗣,那她就让他们大大方方的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