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烛火定时熄灭器合上,发出一声轻响。
子时已到。
纪应淮迷蒙间发觉鼻端的花香越发浓郁,猛然惊醒,下意识坐起身摸了摸安立夏的额头。
如果说傍晚的味道像是喷多了香水,浓郁但不突兀,那现在就是香水瓶子整个被打翻在地上了。
怎么回事,怎么越让他静心,他越不平静了?
“夫君,”安立夏察觉到他的触碰,微微仰起头,主动地去蹭他的手,“我心里好闷啊。”
他的语气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仔细听才能发觉那里头藏着别的东西。宛若一只高冷的小猫,悄悄朝着饲养员伸出了自己粉嫩的肉垫。
要是饲养员忍不住握上去了,那尖利的爪子就会勾住他的袖子,让他无法脱身。
“哪里闷,怎么个闷法?”
纪应淮白天才看了个心脏病人,这会困意上头,紧张之下感性当先理智靠边,很难不联想到一块去。
“……”
安立夏没说话,他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继而抓住了纪应淮的手,向下移去。
纪应淮摸到熟悉的肋间隙,下意识动手去找心尖搏动区,一时间也没多想,指尖就这么没轻没重地划拉过去,误触了不该碰的东西。
“嗯……”安立夏咬着自己的下唇,什么也没说,只是撇开了脸。
不用点灯就能知道,他肯定整个人都红成熟虾子了。
救命!
纪应淮被他哼得浑身一颤,他惶恐地想,完蛋,昨天晚上抱一下,立夏就哭了,今天这……这怎么办啊,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但这……
他要不要跪在床前负荆请罪道歉啊?
搁现代他这算猥|亵罪吗?
会被抓起来吗?
五四好青年·纪博士都不敢正常查体了,僵硬地试图把手抽回来,却又被安立夏拽了回去。
那细长的手指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劲儿这么大。
立夏同志在粮仓前面抡着扫帚疯狂输出的场景突然从纪应淮的回忆里翻出来,小纪同志眼前一黑,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他强装镇定,拿出医学社畜的毕生涵养,催眠自己这里不是卧室,不是卧室,是医院夜间急诊,花香其实是消毒水味,安立夏是被送进来的病人。
骗过别人的首要条件是先骗过自己。
纪医师做到了,他盘腿坐在床上,正经得像是在跟主任参加大会诊。
“是怎么样的闷?”
安立夏的抬起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大概是因为害臊,尾音都带了颤,“是,是总感觉里头有东西堵着,不透气,难受。”
这症状书里似乎提到过,纪应淮回想了一下,问,“立夏,你方才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我……”安立夏说不出口,犹豫半天,才含糊道,“夫君,你手好暖,握笔的茧子,蹭的有点疼。”
纪应淮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心理防线直接垮了,他无声哀嚎,祖宗,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是,我不好,没说清楚。再之前,熄灯之前你在想什么?”他瘫着脸改口道。
“我在想,夫君你以后真的不抱我了吗?”
“那……那孩子怎么生呢?”
他眼里写满了黑灯瞎火都阻挡不了的真诚,用超脱凡俗又极为现实的问题,把纪应淮噎了个结结实实。
“立夏,你还年轻,这种问题以后再考虑也不迟。”
十八岁的年纪,做什么都是正当时,不应该早早受了妊娠的苦,被哇哇啼哭的孩子绊住脚步。
可惜思想的演变要花百年、千年,现代人和古代人的思维壁垒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轻易打破的。
安立夏闭上眼睛,仰起的脑袋落回软枕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在他看来,纪应淮就是委婉地拒绝了他,他不想要自己给他孕育骨血,给他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我知道了。”
但是,他还是不死心。
“夫君,你真的以后都再也不抱我了吗,我……睡不着。”
纪应淮觉得自己以后必定是个妻管严,他这就已经被安立夏吃得死死的了。
“抱抱抱,”他把安立夏的长发理好,拨到头顶上去,怕压到发丝弄疼他,而后把人妥帖地抱住搂好,“立夏大人,睡觉,好吗?”
“嗯。”安立夏像是归巢的小鸟,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一捧嫩草杆子。
他安心地,收起了满身保护自己的羽翼,在温暖中依恋地蹭了蹭大抱枕,放松下来。
纪应淮闻着逐渐变淡的味,悬着的心也慢慢放平了。
头回碰到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情况,还没有教授给他兜底,他着实是慌乱的。就怕安立夏控制不住波动,亏耗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