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以为会平静地走向死神张开的怀抱,毕竟就他浅薄的认知来说,阿瓦达索命咒带来的死亡是迅速又无知无觉的——他不了解死亡,但曾在一些书籍和影视作品中看到过过人在死之前会看到一生重要片段的走马灯——哈利确定自己没有看到什么走马灯,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变成了幽灵——
过了很长时间,也许根本没有时间,他意识到自己肯定存在,肯定不只是脱离了□□的思绪,因为他躺在,绝对是躺在某个东西的表面。因此他是有触觉的,而他身下的那个东西也是存在的。
他试着睁了睁眼,发现自己不仅有触觉,还有视觉,他躺在明亮的薄雾里,但跟他以前见过的雾不一样。不是周围的景物都笼罩在云雾般的蒸气中,而是这些云雾般的蒸气还没有形成周围的景物。他所躺的地面似乎是白色的,不热也不冷,只是一种存在,一种平平的、空荡荡的东西。⑦
哈利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如果这是死后的世界,那这个世界确实和以往他所了解到的都不同——或许他真的变成了幽灵……这也不错,虽然尼克说更多的人会选择“走下去”……但他……虽然哈利没有做出过什么前进或者后退的决定,但他想……成为一个幽灵或许也不错——虽然他并不想要家人朋友看到自己伤心——但或许他们看到他变成幽灵回来了,会没那么伤心……
但他的父母选择了走下去——哈利认为,如果这是他个人主观的选择的话,他也会选择走下去的……
“我听到了哈利宝贝的心声——好了,你不用纠结是走下去还是左转或者右转了,因为你要面对的才不是这种问题。”
哈利突然听到了一个陌生又有一丝耳熟的男声,他猛地回过头去——看到了詹姆拥着莉莉从周身那片明亮的薄雾中走了出来……
哈利瞪大眼睛,一下也不敢眨动地望着他们——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从婚礼那张照片上走下来一样年轻而生动,但比起照片,又好像是真的摸得着的——
“詹姆,你吓到他了——”莉莉明亮的绿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把长长的秀发捋到脑后,走近哈利身边,那双与哈利一模一样的绿眼睛,如饥似渴地端详着哈利的脸,仿佛永远也看不够。
“你真勇敢。”她在终于再次拥抱住他的时候说。
哈利说不出话来……他在这个有切实感受的拥抱中落泪……他尽情地打量着母亲,似乎愿意永远站在这里看着她,他觉得这样就够了……最终,他终于问:“这里是天堂吗?”
“天堂?”詹姆就像照片上那样头发乱糟糟的,眼镜戴得有点歪,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思索,“哦——我想起来了,莉莉,你说麻瓜死后认为灵魂要去往的地方,但是我们巫师——”
莉莉摇着头,依旧凝望着哈利:“我们当然不是在天堂重逢,宝贝,我们在你的世界中,如果你要问我你是不是死了,我当的回答是当然没有,但我现在只想对你说——我们真为你骄傲。”
“我……”哈利用干涸的咽喉和唇舌说,“我什么都没有做……”
“真正的英雄都是这样。”詹姆轻描淡写地将目光落在哈利身后的一个角落,“回去之后别忘了告诉大脚板和月亮脸少对你说点我的糗事——”
莉莉瞪着詹姆:“笨蛋,你确定这样的提醒不会起到反效果吗?”
回去吗……
哈利站在原地慢慢转身,周围的景物似乎在眼前幻化出来——他就站在戈德里克山谷八号房子的院子里,微风吹过那些盛开的玫瑰,在他所知道的詹姆为莉莉铺成的爱的石子路上,一个形状是个光身子的小孩的东西蜷缩在地上,它红红的皮肤很粗糙,看着像被剥了一层皮,正在那里瑟瑟发抖地挣扎着呼吸……
詹姆不再看那东西了,他看着四周,低声感叹着:“这里的玫瑰长得就像我设计的那样美……”
“设计——好吧,詹姆,我想我们都喜欢这种野蛮生长的生命力——”莉莉眺望玫瑰花丛,又看向正厌恶地盯着地上那似乎是被人丢弃了,被人胡乱地塞在那里的小孩的哈利,“那就是他——”
“我知道……”哈利移开目光,那生命在断拍打、摆动和挣扎发出的细小的撞击声——声音令人心生怜悯,但哈利清楚自己铁石心肠,“我看过这样大小的伏地魔被丢进坩埚——”他本能地用手去摸那道闪电形伤疤……伤疤似乎不在了,“我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没有抵抗……我就打算让他杀死我!”
莉莉的眼中似乎又涌出了一些泪水:“我不清楚邓布利多的计划,哈利,但我想这个计划很复杂——很伟大,因为这一切所以能够成真的关键因素,就在于你没有抵抗,你选择英勇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