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的脸一团模糊，周承玦脸上得意的笑容却异常清晰，甚至在望见他跑来自讨没趣时，还多了不屑的嘲笑。
那张他看了十几年的脸第一次变得面目可憎，他被嫉妒和愤恨冲昏了头脑，冲上去挥拳泄恨。
整段梦里都是拳打脚踢的体力活，他又累又伤心，可不敢停下，只要一停心就好疼。他不敢细看周承玦跟别人在一起的画面，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心脏疼得快要碎了，只有他跟周承玦其中一个人死掉才能停止。
他枕在周承玦的胳膊上惊醒，眼泪把袖子洇湿了大片，意识回笼时心底还有余恨残留。自己都没想到，他心里居然还有这么激烈的感情。他好像连喜欢周承玦都没这么激烈。难怪别人都说，恨比爱更深刻。
醒来是松了口气，可看到周承玦的脸还是觉得可恨，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
周承玦呲牙咧嘴地躲，委屈又享受地讨饶，“梦见什么了？怎么一睡醒就家暴啊，疼疼疼。”
还好只是场噩梦。周承钰消完气感觉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得及时收手，想起在机场还用很大的劲儿拧了他一把，又摸索着找找看肿起来没有。
这次周承玦完全不反抗，处于很愉悦的兴奋状态，甚至还主动拉高上衣露出紧实的肌肉，再鼓励一把，“摸吧，都是你的。”
疼死他算了。周承钰翻身背对他，这才发现他被枕着的手上居然拿着英语笔记，“你怎么不补觉？”
“也睡了会儿，就比你先醒十来分钟。”周承玦抱着他复习英语，“说了下午陪你回去考试的，这不临时抱佛脚么。”
“躺在床上看得进去？”周承钰说。
他坦然道，“看得进去啊。”
本来他也以为抱着喜欢的人看书会心猿意马，没想到注意力还挺集中的——但也可能是因为周承钰睡得很沉，他不敢乱动，不得不集中。
现在人醒了。周承玦理所当然地把笔记一扔，把脸埋进他颈窝里深深地呼吸，“给我讲讲你都梦了些什么。”
他有很久没跟周承钰好好说过话了。每天见面却没话说，比单纯的见不到面还要折磨人。
周承钰话少，但说话的声音非常好听，语感不同，咬字的抑扬顿挫都和旁人不一样。他有时候听得着迷，连话的内容是什么都会忽略。只要想，周承钰很轻易的就能把他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可是周承钰本人并不明白这一点，还总是低估自己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
“就算我们真的异国，我也不会喜欢别人，遇到再多的新朋友都不会。我那都是故意编出来气你的，就想让你承认舍不得我。”周承玦懊悔道，“早知道让你害怕，打死我都不那么说了。”
“还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我知道我缺点很多，你也知道，多说点，我都愿意改。”
缺点？周承钰想了很久，斟酌道，“那你以后，别随便不理我。”
“就算吵架生气，不高兴，或者别的什么，你别不跟我说话。就像这几天……”
“我不是不想跟你说话。”周承玦急忙澄清。“我是不敢。就怕你真的烦我了，我还在你耳朵旁边唧唧歪歪的，那不是更招你讨厌？”
现在就挺唧唧歪歪的。
周承钰趁他看不到偷偷笑了一下，才说，“不烦。”
周承玦大喜过望:“真的？！”
“嗯，但是也别太过分了。”他立马打补丁，免得这家伙得意忘形，“跟往常一样就行。”
“好！！”
堵塞的淤结一块块消解。他们异常地疏离了好几天，终于又回到正轨上，好像要把缺失的交流欲一口气全都补回来。
周承钰说得嗓子都干了，使唤他出去倒水，这间隙里靠在床头，意外地接到了周远城的电话。
彼端飞机刚落地。周远城跟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微妙，“小钰啊，现在忙不忙？听说你们今天要月考。”
“对，上午的考试刚结束。”只是他们两个都没参加。
周承钰清了清嗓子，怕躺太久会显得自己的声音睡意朦胧，特意字正腔圆地说话也显得有些生硬。
没想到他要应对的第一个挑战不是老师也不是亲妈，而是周承玦他爸。
两人各怀鬼胎地寒暄了起来。周承玦端着水杯回来，正好撞见，饶有兴致地给他打手势，叫他开免提一起听。
周承钰用眼神警告他别乱发出声音，然后开了免提，“远叔，这时候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找你聊聊天……也顺便跟你打听打听。唉……你远叔这个年纪，确实是老了，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他迂回地试探道。
“现在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这个，就是说，一般什么关系的才会叫老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