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没有再说话,而是紧紧抱住了努力克制失控的幼崽,给予无声的安慰:“雌父在的。”
冉突然跌入了一个温暖久违的怀抱,呆滞了片刻,才颤巍巍抬手抱住了雌父,那些被压住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雌父……我去看什么?我去看他一次比一次痛苦,还是看着他死。”
“看那些医生摇着头,对我说节哀,还是听他们让我准备后事。”冉的声音裹了哭意:“雌父,你告诉我,精神海域重创要怎么治疗……”
温抱紧了浑身颤抖,强忍着哭的幼崽。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我。他说‘让我活着’,可他死了,我要怎么活……”
温不知道具体发什么事,只是在一天下午陡然接到盛翎受伤的消息,伤得多重他不知道,这属于军事机密,无从查探。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伤得竟然是精神海域,一只S级雄虫怎么会被伤了最为脆弱致命的地方。
冉只失控了一小会,就离开了温的怀抱,又变成了那个平静的虫。他理了理微乱得袖口:“雌父,你帮我看一会翎,我会在他醒之前回来的。”
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不能崩溃。
起码现在不能。
温知道冉要去做什么,进来之前他看见了军部和雄虫协会负责审讯的虫:“那边能放你回来么?”
冉听闻垂眸没有搭话,少顷才说:“我尽量,要是回不来……您就说,我回军部复命了。”
温皱眉道:“能行吗?”
谁家雄主受伤了,还不在很前侍奉的?
冉却道:“嗯,翎不会起疑的。”
*
盛翎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愣了一下,天花板怎么变了?
“您醒了?”
盛翎耳畔响起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寻声望去:“雌父?”
温见盛翎面色没什么异常,暗暗松了口气。他叫来医生给盛翎检查了一下,得到没什么事了才真真放下心来:“殿下,喝点水。”
“噢……”
盛翎喝完水,问:“冉呢?”
从醒来到现在就一直没见冉,明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的呀,每次醒都能见到虫。
温放水杯的手一顿,面无异色道:“他去军部了,过一会就回来。”
用冉的教给他的话搪塞盛翎,希望不会被发现,
盛翎点了点头,刚回来确实要回去复命,也没多想。他见温没打算要走的意思,想着应该是冉不放心他,让温在这里看着他:“您不用在这里守着我,我没什么事了。”
听到这么有礼貌的话,温对盛翎愈发满意,却又想到精神海域重创的事,止不住的叹息。
他笑着回道:“我也没什么事,冉好不容易求我一次,我当然好好给他办妥。”
盛翎也不好再拒绝:“好吧,麻烦您了。”
“不麻烦。”
盛翎无意间瞥见了腕间的手环陷入沉思。
昏迷的时候,意识并非一片混沌,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苍茫天地,海天一线。
脚下是一片平静的湖水,水漫膝盖,清澈明朗倒映着他。
头上是浅蓝色的天空,只不过正在塌陷,露出一块一块黑红色空洞,蓝黑相互交映,放眼望去竟是有种诡异美感。
掉落下来的天空碎片,沉默的被湖水吞噬,没有惊起半点浪花。
无风无波,连水浪声都没有,仿佛苍茫间只有他一个人。
盛翎出不去,手腕像是有枷锁束缚,牵扯着他。他也走不远,像是有一个活动范围,离开一步便会被拉回来原位。
周围都是水,唯独他旁边有个小岛屿。
束缚就来自它。
盛翎看了它半晌,直到水面泛起涟漪才收回视线,他要醒了。
*
盛翎不知道自己怎么又睡着了。
意识回笼,室内一片黑暗,腰间搭了一条胳膊。
灯光缓缓亮起,身旁的虫往他身边凑了一下,在他耳际轻声喃呢:“睡好了么?”
盛翎眨了眨眼,声音带着沙哑,懒懒散散地说:“睡了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点印象也没有。
“刚回来。”
“噢……”盛翎瞥了眼窗外,又问:“几点了,怎么天黑了?”
“晚上十点了。”
盛翎啊一声:“我怎么过得浑浑噩噩的。”
他这几天过得白天不是白天,黑夜不是黑夜的。
有一天被人拐了他可能都不知道。
冉听闻睁开了眼眸,里面是一闪而逝的阴郁。他爬起来缠着盛翎亲了好一会,腰间的手滑进了衣罢却被他牵引了出来。
盛翎:“嗯?怎么了?”
冉趴在盛翎身上迟迟不肯离开,留恋地亲了一下那双盛着疑惑的眼眸,才起身下床,解释道:“起床吃饭,吃完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