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玻璃将实验室的空间一切两半。
里面有只虫,身上没有虫纹,是一只雄虫。面目狰狞可怖, 身形如同枯槁, 也不知道被关押了多久。
此时, 雄虫正被强壮高大雌虫死死按压在地上, 一袋一袋的鲜红血液从中抽离出来。雄虫从痛苦挣扎到现在的气若游丝, 像个腐朽千年干尸躺在地板上。
盛翎觉得再不停手,这只虫八成要死。
镜做什么事都不避讳他,全程让他观看, 美名其曰多长长见识。
晚上回去天天做噩梦, 再这么下去他都要神经质了。
“抱歉殿下,您还不能回去。”
盛翎也没真指望那只亚雌能放他回去, 失望的“噢”了声:“那你帮我挡挡。”
束听闻却是往后退了两步, 将半躲在身后的雄虫露了出来,再次内疚道歉:“殿下, 您得认真观看。”
“……”
镜真的很会磋磨人!
盛翎气得牙痒, 心想:要不打一架算求, 能赢咱们皆大欢喜,输了他就变成里面的雄虫!
他正琢磨的开心,不经意间跟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对上,脑子瞬间清明。
盛翎朝镜艰难笑了笑,他们有枪,星舰上还有训练有素的雌虫……
还是安生一点吧。
盛翎被看的尴尬,想拿起水杯喝上一口用以掩饰。恍然间,他觉得这水也泛着丝丝血红,一时僵在原地,最后还是放了下去。
镜不知何时从玻璃那边踏了出来,带着一身血气,说的话却是轻柔:“殿下不要怕,他也不无辜。”
盛翎看了眼奄奄一息,脸色泛着青白的雄虫,咽了咽口水:“……不无辜?”
镜笑了下,擦拭手上的血渍:“他身上背负了数条命,怎么会无辜呢?”
盛翎想了想,迟疑出声:“雌虫?”
“殿下真聪明。”
盛翎:“……”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身上没命。
“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他问得小心翼翼。
镜瞥了眼玻璃那边,意味不明道:“还有用,能活多久取决于他的价值到哪一天。”
那只雄虫是他的哥哥的雄主,精神力等级在A级,也算是雄虫里高的了,本该雌虫环绕,顺遂过完一生。
可偏偏遇见了他。
他从小敬仰喜爱的哥哥,那只明媚炙热的雌虫,竟然在这只雄虫手下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终日忍受精神海域暴动的痛苦。
甚至祈求他动手杀了他。
他亲手杀了唯一对他好的哥哥。
这只雄虫只要施舍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精神力,哥哥都不会死,雄虫也不用出现在这里遭受轮番的实验。
他的哥哥向来在意容颜,他做了好些实验,甚至不惜在自己身上试药,才将哥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却又在格勒的实验室被炸毁。
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事,唯独哥哥是最后的底线,不能受半点伤害。
这只雄虫就快要死了,他的实验即将成功。
***
盛翎不知道镜在做什么,也没那个心力探究。他快要被每天看到的场景折磨疯了。
今天的格外血腥,直接来了个碎尸,四肢蹦向周遭,血雾在他眼前炸裂。
明明方才还活蹦乱跳、歇斯底里,下一秒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温热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那只雄虫的价值殆尽,以这样的残忍的方式死去。
或许对那只虫也是最好的结局。
盛翎捧了水扑在脸上,又喝了口凉水,却是止不住的干哕。
他在浴室用冷水冲了个头,衣襟打湿了大半,干哕的念头才退了一点下去。
盛翎湿漉漉的从浴室出来,把自己窝进沙发里。
头发未擦,水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洇进了绵软沙发。
盛翎犯困地打了哈欠,一头倒进沙发,闭眼睡觉,可惜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漫天的红光,连日的噩梦。
镜是懂怎么击破心理防线的,再这么下去谁不疯?!
*
门被咯吱推开。
一只蓝色长发雌虫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殿下,这是今日的晚餐。”
盛翎纹丝不动地躺着,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雌虫等了一会,把餐盘放到桌子上,将食物一一摆放好。他又返回到沙发旁边,低语道:“殿下,再不吃就要凉了。”
雄虫有了反应,只不过却是翻身“嗯”了一声。
雌虫并未离去,盛翎也懒得管。过了一会,盛翎察觉雌虫有意靠近他,想要出声喝止,却被那道陌生的声音惊住。
“翎,要起来吃饭。”声音很轻,黏连着思念。
盛翎本来觉得这只雌虫真烦,饭放那安静站着不行吗?
听到这句话,唰一下坐了起来,抬眼看着眼前样貌、声音陌生的雌虫:“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