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一脸惊奇,“元宝,你行啊,刚刚一口气说了十个字,连坏东西你都会说了!”
小崽子斜他一眼,又骄傲地把脸扭开了。
张开喘着粗气,眼中恨极,王上还在等他呼应,一举攻下燕都,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也有胆子来阻他。
“去,给我杀了他们。”
小安子见坏东西身旁的武士竟然第一个冲向惊蛰,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哎呀,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找死的。”
果然,他话音未落,只见身旁日渐威武的少年不闪不避,一拳飞起,登时将扑上前来的武士狠狠砸飞了出去。
小安子跑上去摸摸他那双看起来跟常人一点异样也没有的拳头,“他们跟你拼力气,真没脑子。”
下一个出来的聪明了一点,照直朝那个年纪最小的冲了上去,谁知刚到近前,小鬼却一阵风一样不见了,眨眼间竟化成了一个身姿颀长的黑衣男人,男人倏然转过身来,竟露出一张五官模糊的鬼脸,那汉子稍一失神,眨眼已被人削断了喉咙。
坐在鬼面怀里的小鬼头举着手里染血的匕首,发出一阵欢快又诡异的笑声。
小安子听得背上汗毛倒竖,见小崽子朝他看过来,他连忙举起双手,“我发誓,我保证不告诉主子!”
不等他说完,凶悍的敌人眨眼已到了他的跟前,少年吓了一跳,口中哨声一响,密密麻麻的蛇虫立时从墙根处涌了上来,不多时就将来人咬得四处乱撞,惨呼连连。
鬼面在旁笑说,“罗姐的本事,你还没学足啊。”
小安子不好意思地挠挠脸,“皇宫大内,不敢养太毒的虫儿,闯了祸主子要打我屁股的。”
其他埋伏在垣墙上的少年见还没人招呼他们,不耐烦地从上方探出脑袋,“你们几个坟头头上跳舞,玩够了没有,够了换咱们玩玩,老子腿都蹲麻了!”
张开闻声朝上方望去,只见一支漆黑的箭头,一动不动正指着他。
“敌人来势汹汹,援军不知何时能到,是不是要继续收缩防线,将百姓迁入皇城?”眼见得入夜以后,伤员数量激增,慕容胤趁敌人攻势减弱的间隙,找到后方观战的人。
裴景熙果断摇头,“不可,内城是最后的底线。”
“不必有诸多顾虑,我之前已从父皇那里请到了旨意,皇帝允准的。”
裴景熙回头看他,“你这股傻劲儿,可真不像宫里长大的皇子。”
“我又怎么了?”
“君王是人间天子,那你知道天子何以成为天子?”
“……命好?”
裴公子给人气乐了,“罢了,你就这么傻着吧。”
“我说真的!”
裴景熙一脸认真地望着他,“我也是说真的。”
城楼下指挥战阵的猃狁王也并不轻松,在他的计划中,借由三皇子造乱,仆固仁荣与他里应外合,迅速拿下燕都,这是第一步,趁燕国军心民心大乱之际,北方盟军迅速南下,与他南北夹击消灭燕国北境的守军,这是第二步,而这两步能顺利衔接令整个计划取得成功的关键只有一个,那就是时间。
而现在,整整三日过去了,他们也只是夺取了燕都的外围部分,战士们死伤无数,却依然无法撼动燕都的核心,计划好的里应外合,仆固仁荣却忽然没了消息。
“传令下去,停止进攻,我军休整!”
一声悠长的号角传来,慕容胤在城上望着徐徐退去的敌军与柔然老王巍峨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忧色,他远道而来,不会轻易退去的。
……
夜色中,坊市中的熊熊火光染透了半边天,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与惊慌失措的妇孺被整齐地押到阵前时,看到这一幕,城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变了脸色,慕容胤下意识望向立在身旁的人,只见他的面容映在摇曳的光与影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你不是说,外城的百姓已经都撤进来了吗?”
裴景熙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人会怨他,甚至为此责怪他一生,他心里已有准备,有些事情总要有人来担负。
但是没有,身边人强行扭过他的身子,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我知道,你尽力了,有你在我身边,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你不怪我?”
“终我一生,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责怪你,我知道你永远是顾全大局的,有你替我顾着大局,我才敢放开胆量。”
裴景熙还感动了一下,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又认命地扶着对方的后背,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吧,这次又想干什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打算——易守为攻。”
人这辈子,今天没过完,永远猜不到明天会怎样,孟子青在馆子里等着街上的老爷照顾他生意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会有个从天而降的少爷刚好掉在他床上,他跟着少爷来到燕都的时候,也没想过这快活日子能有多么长久,当他盼望着一年变成十年,十年变成一生的时候,少爷突然成了皇子,他冒犯了皇子只等着被杀头的时候,少爷却又大发慈悲留了他一命,他刚觉得自己活够了,一眨眼,死就离他这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