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慕容小子狼狈而归,少主一直耿耿于怀,崔老头一早便看在眼里,他适时开口道,“此等小事,何须劳烦少主,我等走一趟,必定手到擒来。”
“哪来这么多废话。”厉枭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几人面面相觑,知晓少主是打定主意亲自动手,他们也只好大步跟从,不再多说。
却在此时,一只健壮的夜枭忽然张着硕大的羽翼,乘着月影从天外飞来,在众人头顶上空发出一声惊破长夜的唳叫。
主仆五人蓦地顿住脚步,聂小琅瞪着上方盘旋不去的凶物,当场吓白了脸,“这……这……这不是教主的枭鸟么!”
活死人那张全无人色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恐惧,“难道是教主亲……亲临?”
他话音刚落,只听平地遽起的疾风夹着怒吼自四面八方如雷霆贯耳,震得人心胆俱裂。
“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燕国小王,至今不能得手,厉枭,我对你很失望。”
厉枭望着亲身前来的父亲,神情微变,他信誓旦旦受命而来,却至今无所作为,教中接连下达的绝杀令,他按在手里视若无睹,的确理亏在先,“爹,你怎么来了?”
来人怒视着不懂事的孩儿,“翅膀越来越硬了,靖南王何在?你杀不了他,为父亲自动手!”
“爹,你不能杀他!”
乌发白眉的天渊教主见孩儿如此紧张,“这是为何?”
厉枭心里清楚,父亲亲自出马,若铁了心真要杀谁,只怕他们加起来也拦不住,“爹,他已经是我的朋友了,我不会眼看着你杀他。”
老教主勃然大怒,“如此说来,他更该死!”
“爹,我天渊教在大漠立足靠得是自己的本事,何必非要为突厥人卖命?”
“你懂个屁,凭我区区一教之地,抗得过蛮夷铁骑千军万马么?”
厉枭握紧掌中佩剑,“无论如何,你要杀他,便先杀我。”
老教主目眦尽裂,须发皆张,“那个燕人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当真以为你是我的儿子,我就不敢杀你?”
他一番警告,逆子不单置若罔闻,甚至堂而皇之亮出兵刃,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爹,仍是那句话,你要杀他,便先杀我。”
老教主当然舍不得对自己的儿子动手,他怒瞪向一边死人一般动也不动的几个手下,“还不给我把少主拿下,押回教中!”
谁料,号令已下,四人却仍旧低着脑袋战战兢兢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激得本就盛怒的教主更加火冒三丈,“你们一个个莫非都要叛教不成?”
厉枭上前一步,径直迎向两眼杀气腾腾的父亲,“爹,你也看到了,论收买人心,你看好的突厥大王子,实在差得远。”
“好,既然你们都想给他陪葬,老夫就成全了你们!”
两父子说打就打,看得四个手下心惊肉跳,老教主是哪般人物,江湖上已多年罕逢敌手,少主纵有天资,到底稚嫩,哪是老父的对手。
崔老儿见教主动了真怒,过得十数招,下手竟不留情,当胸一掌便将亲儿子拍出丈远,打得吐血不止,他见状急忙冲上前去,搏命相护。
聂小琅满头大汗,握紧匕首,“怎么办?”
活死人咯咯笑道,“老人家都不怕死,我怕什么。”说罢,也不假思索飞身加入。
不等聂小琅回头,一左一右连鬼面跟罗刹女都上去了,他咬咬牙,心里大骂狗王爷害人精,脚下却义无反顾也奔了上去。
荆州一战的确不是为了拿下荆州,慕容胤在南方四处流窜的数月间,麾下人马越聚越多,除去他从四望山带出来的,还有沿途归附的百姓,入伙的盗贼,甚至各方的细作,他这人一向糊涂,人一多就更加糊涂,当山匪时这样,当将军时更是这样。
这期间小战不断,大战鲜有,他一路遇强则走,从头到尾一副流寇的做派,那人虽不在身边,但对他的处境了如指掌,定然也是在深思熟虑过后,才授命他攻打荆州。
果不其然,大战之前,人马已去三成,战中又有无数做了逃兵,旁人看来实是惨败,于他而言却得过于失,至少余下这支人马已经知晓未来将要面对怎样的敌人,并且在危难之时不离不弃,是一支他真真正正能信,能用的人马。
那人好像也知道他赢不了,早早就知会赵飞等人在此处为他囤积粮草,准备铠甲刀剑,招募医师药童,供他安顿伤员,调息休养,整兵再战。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余孝卿沿江勘察数月,竟真给他把古城遗址找到了。
下水搜寻的侍卫已经接二连三上了岸,俞孝卿望着夜色中漆黑一片的江面,“殿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