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一儿一女,一个与外人私奔,一个共外人潜逃,犯下弥天大错,令我阖族蒙羞,是我辜负了诸位长辈兄弟多年来对我的信任,请由我带人去将盘凤追回,再来向各位首领谢罪。”
“好,盘豹既然开口,就由你前去追回异端,我等各自率领族人避火,待火势减弱再按例召开部族大会,一并裁决。”
众头领闻讯聚首,匆忙定计,却在此时,坡下忽闻山民来报,“族长,阿凤他们回来了!”
盘豹猛得站起身来,又惊又怒,“回来了?人呢!”
“小子们朝山下那几个受灾的寨子去了!”
灯火通明的寝殿内,已经解衣就寝的君王,辗转反侧,终究还是起身来到书案前,再度翻开叩在案头的两份军报。
南征受阻,怪他心存侥幸,若真能轻而易举拿下陈国,当年太/祖皇帝就不会被迫偃旗息鼓,容忍陈氏划江立国,只是没有想到陈国变乱在前,叛军归附在后,这块骨头竟还这样难啃。
北方突厥集结诸部,陈兵四十万更叫人坐立难安,朝堂之上也是日日吵得不可开交,一些臣子主张收兵还朝,与陈氏新君重修两国旧好,终止陈氏与突厥南北用兵的盟约,一些臣子认为突厥按兵不动,是在坐等燕陈两败俱伤,目下险患在南而不在北,更有一些臣子进言,要派遣使臣北上,许以厚利,令戎狄退兵。
封氏的奏章一如既往只有一个字——打,说得轻巧,今年时令不济,春旱夏涝,收成锐减,天不佑大燕国。
李珲小心翼翼上前将灯芯拨亮了些,“陛下,国事虽大,龙体要紧。”
“哼,兔崽子一去数月,未建尺寸之功,朕的颜面都给他丢尽了。”
李珲轻声道,“殿下年幼,初经战阵,总须历练。”
君王面沉如水,他也并非是要自己的儿子身先士卒,去刀剑无眼的战场冒险搏那尺寸之功,只是忧心裴氏,莫非这个他最为倚重信赖的世家也终于忍不住向军权伸手了。
李珲想起宫中的贵人,朝中的大吏几番向他打听的事情,他瞄眼主子的脸色,低声说道,“奴才今日路过廊亭,碰着贵妃娘娘了。”
“又赏你什么好东西了。”
他从袖中摸出两颗夜明珠,“赏了老奴一对儿宝贝。”
君王呵呵笑道,“兰妃一向大方,既是赏你的,你就收着吧。”
“嘿,多谢主子!”他得了准,喜滋滋将宝物揣进怀中,见君王面上并无不悦,字斟句酌接着说道,“娘娘一片爱儿之心,生怕陛下将七殿下派去北方督军,见天的食不下咽,寝不安眠,奴才瞧着都瘦了一圈。”
皇帝睨眼受人所托,前来套话的老奴,“朕几时说过要让七儿离京?”
李珲暗暗琢磨主子话中之意,脸上不动声色,笑着一拍大腿,“谁说不是呢,主子这般疼爱七殿下,如何忍心叫殿下离开身旁,在外受苦哇。”
君王垂下眼帘,皇子备边是燕国的惯例,他的确考虑过,只是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太子贪心不足,四儿谋逆造反,这些个孩子个个盯着那二十万龙骧军,可竟没有一个能仔细想想,那帮终日与蛮夷作战的兵痞,岂是那般好收服的?
七儿他虽然放心,但正如这狗奴才所说,自小娇生惯养的孩儿,哪里忍心叫他离开宫城,去往北方茹毛饮血的险恶之地。
五儿自小恭顺,可这恭顺却始终像一层帘幕一般隔在父子之间,让他总也瞧不明白这个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五儿太周全,太妥帖,但越是完美,就越像伪装。
还是六儿好,软肋多得一捏一个准儿,为了区区一个奴仆,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顾家老头子说这小子重情重义,重情重义好,重情重义死得快。
至于三儿,舞文弄墨倒是才气过人,却绝非领兵打仗那块料,况且国人悉知六皇子与三皇子势如水火,六儿在南,若派三儿北上,不知六小子心里该如何编排他这个父皇。
第103章 天命所归
朝堂上的机锋裴景佑不懂,他只知道今晨陛下罢了几名朝官,午后父亲便命他飞马出城,携书信南下。
信予何人,自不必说,三哥离家已久,母亲日思夜念,但父亲吩咐时,脸色铁青,神情凝重,他隐隐觉得信上所箸,恐怕不只催促三哥回家那么简单。
“老爷,五少爷已出发了。”
裴正寰听闻管家来报,勉强顿住烦闷的脚步,“知道了,下去吧。”
裴景灏看着老父的脸色,在旁轻声劝慰,“三弟未经仕途洗练,有些事难免疏忽。”
“疏忽?我看他是昏了头了!陛下亲封的主帅,纵使不必上阵带兵,起码也该坐镇军中,他有多大能耐?敢教唆六皇子出去游山玩水,跑得人影也不见!我是他亲爹,晓得他是心疼那小子,不知道的会怎么想我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