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臻急眼,“父皇,谋反是何意?他又没疯,怎会谋反?还请父皇明察!”
“七儿你怕是还不知,昨夜这逆子一直在皇城之中,却诓骗你说要留守皇陵,你不如问问他,如此作为,到底是何居心!”
慕容臻不假思索道,“父皇,这有什么好疑心?他好歹也是个皇子,身负皇命,不得进京,可又担心城中安危,这才私下回来看看,也在情理之中啊,父皇!”
皇帝浓眉紧拧,“你勿要替他辩解,人证物证俱在,轮得到你来替他说话?不见他进宫戍卫,不见他救火平乱,他担心的是哪门子安危!”
顾斐守在殿外,他清楚,目下最要紧的是确保武二公子的安全,但到底是谁人在幕后设局,趁四皇子造反之机,在城中铲除异己,又扭脸嫁祸给他主子,一箭双雕,真使的好计!
朝臣闻得君王喊打喊杀,个个噤声,不敢插嘴,就连备受宠爱七皇子几番陈情,也被皇帝怒不可遏骂了个狗血淋头。
府尹刘恕上前谏言,“陛下,且容老臣说一句。”
慕容肇见恩师开口,强压怒气,“讲!”
“陛下,虽人证物证齐全,可此案尚有疑点,还请陛下允老臣收押乱党,仔细查问。”
皇帝当然清楚,此事疑点重重,六儿背后有裴顾两大世家,无论如何也不当做出这等无脑蠢事来,但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一股已无法在四儿身上发泄的怨气,他亲生的儿子联合他最信赖的臣子背叛了他,即便他们自不量力,功败垂成,并且都已为之付出代价,可这些依然不能平息他的痛心与愤怒。
经这一场变乱,他又一次真真切切在儿子身上感到了威胁,而这其中威胁最大的莫过于他的六儿,这孩子真好手段,远离皇城却对城中事态了如指掌,三言两语可令数万府军山呼万岁,更让人不能忍受的是,他虽接连上书祈请回宫,可他当真想回宫吗?他作为一个父亲,一国之君,却始终没能找到驾驭他,钳制他的办法,反而处处叫这竖子牵着鼻子走,他感到帝王的威仪遭到了挑衅,父亲的尊严受到了轻视。贬出宫城,谪入皇陵依旧不能打压他的气焰,那就叫那些忙不迭站队押宝的臣子们看看,这大燕国到底是谁说了算。
慕容胤神情复杂地拉住身旁还要火急火燎上去替他求情的人,自顾自伏地稽首,拜谢皇恩,“儿臣领旨,多谢父皇。”
“慕容胤!”慕容臻依旧不肯放弃,“父皇……”
座上君王冷声打断他,“再敢多说一句,你就跟他一起去!”
慕容臻正要答说“去就去”,却突然被身旁一脸不耐烦的人堪堪点中哑穴,口中话语登时噎在嗓内,半点声音也发不出,他又是恼恨,又是担心地瞪着对方,若非是在金殿上,只怕二人此时又要打起来。
归巢的倦鸟张开翅膀扑向漫天红霞,城楼上负手而立的锦衣男子远远望着出离城门,列队南下的人马,嘴角勾起一丝略带遗憾的笑容。
他身后的亲信开口奉承,“主子英明,经此一事,四皇子已死,六皇子被贬丹州,再解决掉七皇子,皇位必是主子囊中之物!”
慕容琛缓缓摇头,“你干得不错,那块令牌立了大功,但还是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谋逆之罪,原本必死无疑,可你瞧父皇给他定罪了吗?贬谪而已,不痛不痒,你知道这说明什么?”
“属下愚钝……”
“这说明父皇也不相信城中领兵作乱的是六弟。”
亲信越加疑惑,“那为何陛下不加查问,就贬了六皇子?”
“这就叫做君心难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主子放心,这一路到丹州,有的是机会下手。”
“被拿住的那些人,想办法尽快处理。”
“武家二少爷呢?”
慕容琛斟酌一瞬,“能除掉是最好,但此时武家恐怕十足戒备,不宜打草惊蛇,父皇既然本就不相信六弟造反,武司阳留与不留无关大局,强行灭口,欲盖弥彰,反倒授人以柄。”
“属下明白了,还有一事……”
“何事?”
“前日,那突厥人又来了,主子还见么?”
慕容琛摆手,“你先应付着,此人对我们还有用,他主子的那个计划我也很感兴趣,只不过时机未到,燕国的事,我原本也不欲外人插手,可瞧老头子这精气神,莫说二十年,再活三十年也不是没有可能,我等不了那么久。”
有人说去去就回,还特意交代他让厨房做些好吃的等他,裴公子信以为真,便坐在院中等,可等了整整一天,也未见人回来。
入夜时分,父亲回府向他传告朝中的消息,君王午间下旨遣六皇子前往丹州协助太史勘测燕国南面疆域,绘制舆图,已于日落之时出城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