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事已了,他也不愿在此继续与无关之人相看相厌,“姑娘既然不是出来游玩的,那便叫我主仆下车吧。”
蒋凤娇见马车已经快到约定之处,咬牙切齿哼了一声,“放心,这就叫你们下来。”
她说罢,外间顿时响起喊杀声,车夫猛得勒住马儿,星竹一脑袋撞在车厢上,晕头转向挪过去掀开车帘,只见前方蹿出黑压压一群山匪,正堵在山道上。
“星竹,怎么了?”
“主子,有有有……有山贼!”
蒋凤娇听得小奴惊慌不已大声回报,暗喜对方拿了钱财,果然守信用,来得正是时候,谁料她高兴地掀开车帘往外一瞧,外间所见竟将她吓了一跳,她擦擦冒汗的手心,拉拉身旁的丫鬟,悄声问道,“我明明只叫了几个人而已,怎来了这么多?”
丫鬟安慰自家小姐,“会不会是……太子殿下派来的?”
她听来顿时面露惊喜,“是了,他虽然嘴上说不能夺人所爱,可心里到底舍不下我,定是殿下担心我无法妥善料理,特地派人来替我解决这个病鬼的!”
裴景熙安坐车内,深恨自己耳力太好,将二人悄言细语一字不落全听了去,只叹别家殿下怜香惜玉,实在体贴入微,这般迫不及待来解决“麻烦”,可他那位殿下都这个时候了,却连个人影也未见,罢,这刀光剑影的,不来也好。
慕容胤并不是没来,他从昨晚上起就在了,早上原本想猫去厨房找点儿吃的,可路过中院裴三公子的卧房,正瞧见主人被小奴服侍着为今日的相亲会面梳洗打扮,还打扮得那样好看,不知道为什么,又倏觉没了胃口。
更甚者,还眼睁睁看着那人,对待未婚妻子如何百依百顺,那位小姐说不喜人多,他就将护卫通通撵走,那位小姐做两块点心,他就听话地往人家车上去,他原以为裴夫人的那些话是故意说来气他的,但眼下看来,也许并不是假的,他摸到藏在腰间的解药,他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卑鄙小人,但这颗解药的的确确已在他身上放了许久,此药前世他曾亲自提笔将其列为宫中禁药,无论是配方还是解方,他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
剑霜实在奇怪,这一路半点动静也没有,主子原本料定太子必有动作,故而叫大哥暗中随护,他带人缀行在后,以免前方出事,后路被人断取,可眼见都快要撵上主子的车驾了,路上哪来半个人影,莫非主子这回猜错了?
慕容胤望着道上的人马从眼前走过,不动声色又扔下一个死士的尸首,暗叹剑霜这小子忠心尚可,就是警觉性差了一些。
天色愈益昏瞑,云间闷雷滚滚,偶有疾电曳拽而过,撕裂天穹,山间风声呼啸,卷起海浪一般的松涛,剑霜全然不知身后蹑踪而来的死士已叫人不声不响替他解决,只道身后无虞,天色又如此糟糕,忙连声招呼手下向前追赶。
“伪君子,你好卑鄙!”蒋凤娇万万没想到,对方嘴上说着叫护卫都回去,竟谁知全在暗中跟随,山贼来势汹汹,尚未扑到跟前,藏在附近的裴府侍卫便已拔剑冲了上来四面守护。
裴景熙无话可说,卑鄙便卑鄙好了,能叫他心甘情愿将性命双手奉上的人,有兴许是有的,总归不是这位蒋小姐就是了,只不过眼下令他头疼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他总觉得是有人暗中插手,破坏了他的计划,若不能借此机会将事情一并解决,他的烦恼恐怕还在后头。
“小姐,怎么办?”丫鬟害怕地望着自家小姐,原以为此事万无一失,不料此人竟装模作样骗了她们,眼下外头全是武功高强的侍卫,莫说对付,连她们的小命都已捏在了对方手里,早知道,方才就对未来姑爷客气一些了。
蒋凤娇瞪着对坐面无表情的人,她虽然也十分紧张,却并不如何害怕,从小到大,遇着的男子哪个不对她千依百顺,想方设法讨她欢心,况且,这人还指望着娶她为妻,绝不会将她怎么样,她瞥了丫鬟一眼,示意她不用怕。
山贼人数虽多,却是一群乌合之众,剑霖等人守卫严密,歹人自始至终近不得马车半分,待剑霜一行赶上后,对方越加溃散,不多时便仓皇败走。
星竹早想把那两个坏女人撵下去了,眼见马车周围俱是自己人,山贼已不成气候,无可忧惧,他二话不说跳下车去,正要把那小姐丫鬟一并给拽下车,免在他主子跟前碍眼。
却在此时忽闻一声尖锐的风鸣,自耳畔穿凿而过,他回头望去,只见混乱中一支弩/箭不偏不倚正扎在马臀上,马儿受痛惊厥,忽然肩背猛抖,吁律律一声惨戾长嘶,奋起前蹄疯狂地拖着车驾猛蹿了出去。